男女主角分别是夏静南知的现代都市小说《全文版空降外科主任,他是我年少的初恋》,由网络作家“小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现代言情《空降外科主任,他是我年少的初恋》目前已经全面完结,夏静南知之间的故事十分好看,作者“小今”创作的主要内容有:知,朝门口走去。“查房。”李敬洲、孙含棠等人急急起身,一边偷看南知一边跟在了封呈身后。“封主任今天心情不好?看南医生的眼神好吓人啊。”孙含棠躲在李敬洲身后,悄悄说道。李敬洲也有些忐忑,毕竟是刚来的副主任,瞧着也有些冷淡,没想到怼起人来那么不给人面子。“也不知道谁惹他了,明明昨晚加班那么晚,也没见他心情不......
《全文版空降外科主任,他是我年少的初恋》精彩片段
夜里十二点,小区已经没有路人了,楼栋之间零星亮着几户窗,只有两排昏暗的路灯驱散黑暗。
古斯特缓慢停了下来。
南知解开安全带,脸稍稍向左侧偏了偏,视野控制在只能看见封呈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笑道:“谢谢封主任。”
封呈没回答。
南知弯腰去开车门,昏暗中,散下来的头发正垂在他那件外套上。
封呈垂眸,看着发梢从衣服上拂过,袖口沾了点湿意,也懒得去管。
车门打开,一股凉风迫不及待侵入,南知忍不住抱了下胳膊。
她快速下车,背影很快掩没在雨中。
车内重归安静,封呈坐在驾驶座里,摸出一支烟。
他没有烟瘾,但连做八小时手术,再加上深夜开车,需要用烟来提神。
丢在储物格内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陆亦舟在微信和他吐槽今晚的急诊。
封呈瞥了一眼,没有管,继续将一支烟慢慢抽光。
橘色的小火星在指间明明灭灭,封呈抬眸看向眼前楼栋八层新亮起的灯,眼底浮现出意味莫名的情绪。
-
十二点十分,南知进了家门。
屋子里冷冷清清,放在餐桌上的一瓶雏菊也快凋谢了。
南知开了灯,用手机播放音乐,明明气温并不高,她还是想开窗透透气。
拉开窗帘,她靠在窗边,往外看去。
细雨如织,整个世界都是黑的,头一低,昏黄的路灯下面,古斯特还停在那里。
南知微微站直,封呈还没走么?
再仔细看,只见黑漆漆的车内,一点微渺的火星亮着,是他在抽烟。
南知有些怔忪,她记得以前封呈最讨厌烟草的味道。
他好像没变,却又有什么变了。
十年,真的是太过漫长的一段时间。
正如她自己,人佛系了,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再回想分手时的决绝,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有几分后悔。
雨还在下着,让她想起那场狼狈的暴雨夜——
“南知,你想清楚了,一旦分手,我绝对不会回头!”
雨声中,是少年歇斯底里的质问。
南知猛地回神,翻涌的情绪瞬间平静。
她不再看楼下,拉上窗帘,转身回了卧室。
-
一夜凄风冷雨,到了第二天,江城终于转晴。
难得的好天气并未给人带来好心情,尤其是经过整宿忙碌的医院。
清晨的心外科办公室,一大早就在进行一场术前讨论,讨论对象是昨天转入附属医院的32床病人。
此时办公室内主治医生和实习生都在,大家坐在位置上,默默看着麻醉科温温柔柔的女医生和封主任争执。
“建议慎重考虑。”
南知双手插兜,眉目宁静,说出口的话却与表情相差甚远,“这个病人重度肺动脉高压,做心脏手术风险太大,有很大可能上了手术台下不来,别说开胸,可能麻醉就受不了。”
封呈双手抱胸,神色清冷,说出口的话比南知还不留情面:“不做手术,难道让病人等死吗?”
“……”
南知微微蹙眉,“封主任,他的肺动脉压力已经到了115mmHg,万一术中出现大出血怎么办?”
顿了顿,她耐着性子说道:“不做手术病人还能保守治疗,万一手术出现意外,病人就会瞬间失去生命。”
“所以呢?”封呈懒懒靠着椅背,略微仰头看着面前的女人,“手术本来就是有风险的,这也不做,那也不做,还叫什么救死扶伤?”
南知觉得他在顾左言他,默默深呼吸:“据我所知,这个病人是鹏桥医院拒收才转来的,难道他们的心外科不优秀吗?封主任,你不能因为病人是你熟人,就如此冒进。”
封呈忽地一笑,狭长的眸中闪过一抹戏谑。
他看着南知,长腿从交叠状态变成跨着,身体微微前倾,淡声问:“没想到南医生打听得这么清楚。”
“……”
南知有些无语,刚要解释,就见封呈重新靠了回去,神色也恢复严肃,“这个病人不是没有手术指征,他是肺动脉高压没错,但他的肺阻力并没发展到很严重的阶段,心脏收缩力也不错。”
“但是围术期的风险依然存在,”南知直视着他,“封主任,你有没有想过,一旦病人在手术台上发生意外,你会怎么样?”
南知语气变缓:“封主任,别冒险。”
“……”
争执戛然而止,办公室的其他医生们竖起耳朵听。
片刻后,他们听见从空降过来后一直都表现得不好接近的副主任,像是变了副口吻般,慢悠悠说了句:“南医生这样说,像是为我着想似的。”
“我是为病人安全着想,”顿了顿,她抿唇,看眼男人,“当然,也是为你想。”
封呈轻声一嗤,神色也一点点冷下去:“抱歉,我没南医生顾虑那么多,更没忘记选择进入临床的初心,所以我不能看着病人等死。”
南知被他眼里的冷漠弄得沉默。
“如果南医生做不了,就让江主任来,”封呈深深看她一眼,随即起身,“麻醉科不止南医生一个,我没有非你不可。”
他越过低头不语的南知,朝门口走去。
“查房。”
李敬洲、孙含棠等人急急起身,一边偷看南知一边跟在了封呈身后。
“封主任今天心情不好?看南医生的眼神好吓人啊。”
孙含棠躲在李敬洲身后,悄悄说道。
李敬洲也有些忐忑,毕竟是刚来的副主任,瞧着也有些冷淡,没想到怼起人来那么不给人面子。
“也不知道谁惹他了,明明昨晚加班那么晚,也没见他心情不好……”
赵景明附和点头,又说:“其实南医生说的也有道理,115mmHg实在太高,万一出什么事,到时候家属肯定来闹,他们才不管风险不风险的呢,只会觉得是医生害命。”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封主任有点针对南医生?之前小棠在手术室差点碰到无菌区,也没见封主任发火。”
孙含棠不乐意:“师兄,你干嘛拿我糗事当对照啊。”
“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冰冷的声音飘过来,几人抬头,对上前面那道严厉的视线。
赵景明和李敬洲瞬间哑火,反而是孙含棠天真一些,壮着胆子问:“封主任,听说你和南医生高中同校,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啊?”
最主要的,是不是有什么旧怨。
封呈多看了孙含棠两眼。
年轻的大学生还没经过社会的拷打,眼睛里残留着清澈的愚蠢。
“没有,”封呈撇回头,冷冷否认,“不认识。”
夏静已经很久没这么直白的表达过情绪了,尤其是重逢以后,她总用最冷静的面具来武装着自己。
或许是错觉,当她说完这句话后,好像在夏静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真心实意的放松,连带他那一贯冷漠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但那只是一瞬间。
他很快转了身,张口又是熟悉的散漫:“进来说。”
夏静不喜欢他这样游刃有余的样子,于是站着没动,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
从前她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穿校服的样子,无论在哪,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而现在,他是留洋海归,年轻的副高,比读书时还要矜傲贵气。
更加高不可攀了。
夏静没听到脚步声,回头,发现她还站在门口,眉梢一扬,“怎么,非要让整栋楼听到你的声音?”
“……”
夏静攥着拳,默默捺了捺胸腔里的闷气,冷着脸跨进了屋。
“关门,”见她有所动作,夏静补充了句,“柜子第一层里有鞋。”
“……”
夏静拉开鞋柜,第一层放着一双崭新的粉色拖鞋,她套到脚上,尺码不大不小,刚好。
他们有一段潦草收场的过往,这鞋总不可能是为她准备的,再加上夏静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能让他在家里备着一双女士拖鞋的,一定是对他来说很亲近的人。
正盯着拖鞋出神,忽然听见夏静淡声问她:“家里只有白水,行不行?”
夏静还没完全回神,下意识说了个“行”。
说完,就愣了。
她刚才答应的语气,未免太听话了。
就好像读书那会儿,她对他万事言听计从一般。
“不用了,我不是上来喝水的。”
夏静并没有搭理,直接进了厨房。
过了会儿,他去而复返,手里端了个玻璃杯,和他刚才拿着的看上去是同款,应该是出自一套。
夏静还站在玄关,夏静径直将杯子放到茶几上,语调凉凉:“怎么,要我请你才坐?”
“……”
夏静看他一眼,走过去默默坐下。
室内又安静下来。
夏静忽然觉得眼下的状况有点荒谬。
她明明是来找夏静聊赔偿的事,结果居然坐在了前男友家里,面前还放着对方给自己倒的水。
沉默了会儿,她清清嗓子,用心平气和的语气开口:“定损报告我看了,你标的——”
“先喝水。”夏静打断她。
“……”夏静有些无语,“我不是上来喝水的。”
夏静背靠着沙发,长腿交叠在一起,姿态慵懒又随性,“刚才火气那么大,压一压。”
“……”
突然要你赔六千,换谁火气不大?
夏静不想同他在这些小事上较劲,端起桌上的水杯,低头喝了一口。
随即她愣住了。
水是甜的,里面加了蜂蜜。
她心情顿时变得格外复杂。
高中的时候,她确实不喜欢喝白水,那时候她在学校备有一罐蜂蜜,每次喝水都会混一点进去。
夏静经常来班上找她,这个习惯他也知道。
只是后来上了医科大学,渐渐认识到不喝白水的弊端,才慢慢把这习惯改了过来。
都十年了,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她真不知道夏静这举动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大概是被这遗忘在记忆里的温柔触动到,夏静忽然发现,她好像没办法张口就提钱的事了。
他们本不至于如此。
即便那段感情无疾而终,可那些美好,都曾真实存在过。
如果可以,她和夏静未尝不能和平相处……
暗叹口气,夏静放下杯子,安静几秒,语气缓下三分:“你还记得?”
夏静盯着她,“记得什么?”
“……”
夏静自然不会回答,她将视线在屋内扫过,转了话题:“你家装修好了?”
“差不多吧,”夏静懒懒朝周围搭了眼,“本来也没什么可发挥的地方,随便装装。”
“你装这么好,打算在这长租?”
“不一定,”夏静顿了下,眼睛盯着夏静,“看情况。”
具体看什么情况,夏静不打算再深问,便只轻轻点了下头。
“你呢,”难得气氛不那么僵硬,夏静似乎也有了谈兴,“房子租的买的。”
“租的。”
夏静笑了声:“这么看来,分手后你过得也不怎么样。”
“……”
果然,她就不该对与夏静和平相处抱有信心。
夏静面无表情:“是啊,确实没封主任过得好。”
话音落下,夏静的表情也淡了。
“好?”
他冷哼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尾压出一丝郁色,“托你的福,是很好。”
夏静只觉得他在讽刺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跟夏静扯那些有的没的实在很可笑。
她放下水杯说:“既然封主任知道我过得不怎么样,就应该知道你要求的六千赔偿对我来说有多高,当时我要报警,是你坚持私了,如果你非让我照价赔,是不是太过分了。”
夏静神情淡淡的:“你以为我诓你?”
夏静并没这么想,豪车剐蹭的维修费有品牌加成她理解,但是夏静坚持不报警,不报警就没有事故认定书,没有事故认定书就没法走保险。
当时她还以为封大少爷是不在乎这点钱,没想到临到头,居然还要自己全额赔偿!
夏静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噌地站了起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夏静却先用腿把她挡在了茶几里。
“行了,不用你赔。”
刚要发火的夏静顿时哑火。
她愣了愣,不相信地问:“不用赔?”
“嗯。”
夏静盯着她的侧脸,把话说得慢吞吞,“帮我个忙就行。”
夏静低头望着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缓缓皱紧眉间。
“什么忙?”
“帮我做饭。”
夏静愕然:“做饭?”
夏静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地解释:“我雇的家政请假,大概一个月,这段时间你给我做饭。”
“……”夏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就不能点外卖?”
夏静面露嫌弃,“外卖能吃?”
“那你可以吃食堂。”
“不好吃。”
“……”
这不能吃那不好吃,还真是高贵的大少爷。
夏静抿唇。
她始终觉得,以他俩现在的关系,帮前任做饭这种事,似乎有些越界了——
但真让她赔六千,那可不行!
“你真不介意我给你做饭?”
夏静嗤笑一声:“怎么,你还能毒死我?”
“……”
那倒不至于。
但夏静不是讨厌她吗,他愿意吃自己做的饭?
权衡再三,夏静硬着头皮强调道:“既然都在一起共事,你应该了解我的工作时间,让我一日三餐准点给你做饭是不可能的。”
夏静无所谓道:“不用一日三餐,工作日我吃食堂,但休息日,我要你给我准备午晚饭。”
夏静仍不太相信他就这么点要求:“就这样?”
夏静点头,想了想补充:“三菜一汤。”
这倒是没什么,夏静又问:“……只是一个月?”
“嗯。”
气氛安静下来。
夏静抬眸望着她思考的侧脸,丝毫不担心她拒绝。
事实上,夏静内心已经接受了这个提议。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什么时候开始算?”
夏静身体往后一靠,长臂搭在沙发上,姿势慵懒随意。
他身后的阳光格外刺眼。
而比阳光更刺眼的,是男人在光下曝成金色的漆黑头发,以及逆光里,他脸上那抹万事尽在掌握的矜傲。
男人唇角勾了勾,溢出两个简略的音节。
“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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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怎么也没想到,楼上的新住户会是夏静。
她忽然想起,几天前,在食堂的时候神外的陆亦舟确实找自己问过一嘴印江澜的情况。
当时她只以为是陆亦舟自己想了解,完全没把这事和夏静联系在一起,现在想想,陆亦舟明明在南区买了房,何至于又来印江澜买一套。
他来打听印江澜的情况,显然是帮刚回国的夏静问了。
南知顿时有点后悔和物业上楼。
可现在的情况,也不容她退却。
夏静在问过那句话后,楼道里便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物业小姑娘左右看看,见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南知这会儿反而半个字都不说,挠了挠头,试探着打破平静:“封先生,这位是楼下6082的住户。”
夏静瞥眼物业员,淡淡道:“行,你走吧。”
物业一愣:“啊?”
不是调解矛盾吗?
夏静并不再回答。
南知想了想,和前男友变成邻居的这种发展太过狗血,她不想被第三人听到拿去当谈资,于是也说:“这里我自己跟他谈,你回去吧。”
物业员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两人说:“噢……那,我就先下去了,南小姐封先生,你们……慢慢聊。”
说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很快,门口就只剩下南知和夏静。
南知心里琢磨着如何开口,夏静视线懒懒往她脸上一搭,没什么情绪地往里让了让:“进来说。”
南知没动。
她盯着夏静那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开门见山:“你为什么在这儿?”
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夏静。
虽然知道有些事光是想想都很荒谬,但南知觉得世界上的事再巧也不至于巧成这样。
夏静侧身站在玄关里,扭回头望着她。客厅落地窗就在斜后方,他披着那层日光,埋在阴影下的眸底,是无法让人探究的神情。
“南知。”
沉默片刻,他开口,冰冷的声线牵动出各自不为人知的情绪,“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打探你的住址吧?”
南知不说话。
夏静双手插兜,略显冷淡的视线依旧盯着她没动,过了几秒,倏而轻笑了声。
“据我所知,附属医院不少医生都在这里租房,环境好,出行便利,我为什么不能住这里?”
男人眉宇之间带着倦懒,唇角弧度似是嘲讽,盯着她慢慢开口:“所以你大可不必对我避之不及。”
“楼上楼下而已,能发生什么?”
他把关系摆得立场分明,仿佛生怕南知产生多余的联想。
南知心头颤了颤,脑海里的各种思绪都随之湮灭。
“确实。”
她慢慢点了下头。
十年前的事,或许在两人的心中,都留下了疤。
但以南知对夏静的了解,他那样骄傲的人,就算愤慨于自己提出分手,也不至于无聊到想要报复她。
更别说复合。
那是自重逢以来,南知从不敢奢望的事。
可就算甩人的是自己,却不代表她理亏到能一直忍受夏静无所不在的轻慢与嘲讽。
在医院尚且可以容忍,但脱下洗手衣后,她不认为自己还处于受制于他的地位。
“如你所说,楼上楼下而已,根本不会发生什么,我今天上来也不是为了和你进行不必要的寒暄。”
南知抬眸,表情是一惯的温软,眼底却冷静而平淡,“只是作为邻居,我认为还是需要互相体谅,你在休息日搞装修制造噪音给我带来了很大困扰,虽然我们不需要深交,但至少邻里间的和睦还是需要维持的,你说是吗?”
“……”
夏静看着她,眼神中没什么情绪。
好像自重逢以来,两人只要一接触,气氛总会变得剑拔弩张。
说完这席话后,南知浑身的力气忽然一泄,觉得以后的日子,大概不会轻松了。
她撇开眼,嗓音比刚才淡了很多,“希望你下次装修的时候顾及下邻居的感受,我没别的事了,今天打扰了。”
“进来说。”见她要走,夏静猛地抓住她手。
南知身体一僵:“放手。”
夏静深深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放了。
刚才的肢体接触太过短暂,但仅仅是那一秒,却让两个人同时都沉默了。
片刻后,还是男人率先开口,声线散漫拖腔带调:“话还没说完,急什么。”
南知转身,面无表情:“以我们的关系,似乎没有——”
“撞了我的车,不打算赔了?”
“……”
一句话轻飘飘的将人拿捏。
南知哑了两秒,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反正你有我微信,直接把车辆定损发给我就行,我会转账给你。”
至于进前男友的家门,她才没这种闲情逸致。
她说完就转身下楼了,夏静站在门口,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看着。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他才垂下头,漫不经心从兜里摸出手机。
乌黑的碎发盖在眼前,遮盖住沉冷的眸色,他将一条信息从微信里发出,懒洋洋地看了两秒,才轻轻掩上门,回了房。
而楼下,南知还没来得及进屋,手机便“叮”了一声。
她将钥匙和手机一起摸出来,一边开门一边解锁。
夏静给她发了一张图片,点开放大,是一份车辆定损报告单。
南知扫了眼维修表的金额,需要她支付的部分已经标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怀疑自己眼花,又多看了两眼。
再三确认没数错,顿时就有些上头。
刚拉开的房门被她重重推了回去,发出“砰”的一声。
南知只觉气血上涌,什么都顾不得了,原路又回到了6092门前。
6092的房门虚掩着,仿佛刻意为谁留着门。
她盯着那一线门缝,在敲门与破门而入之间仅犹豫了0.5秒,便直接抬手将门拉了开来。
室内干净整洁,装潢精致有品味,是极简的白灰。
落地窗前的阳光洒了满地,男人站在光里,身形高大,眉眼如墨,手里捧着一个玻璃水杯,毫不意外地望过来。
四目相对,他浑身透着淡漠,“还有事?”
南知终于卸下平静的伪装,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开口便是:“夏静!你看我很像冤大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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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喜欢啊,”十七岁的封呈说着,“只要我带着猫,你就走不远。”
“即使走远了,也会回头找我的,不是么?”
“……”
手机的震动将封呈的思绪拉扯回来,他解锁屏幕划开看,发现是未接号码发来的短信。
对方的语气—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你还要赌气到什么时候?】
封呈黑眸微沉,毫不犹豫将短信删除,手机设置静音。
“怎么了,是不是医院有急诊?”封呈见他好半天没说话,疑惑问道。
封呈收敛心神,“不是,是—个大学同学,跟我吐槽了几句生活压力。”
封呈:“不回复吗?”
“不用,”封呈放下手机,“—回复就会说个没完,然后焦虑就传染给了我。”
封呈抿唇—笑。
她知道封呈是在开玩笑。
她又不是不清楚封呈的家庭条件,更何况他如今的成就,谁焦虑他都不会焦虑。
封呈:“说得好像你有压力似的。”
封呈也轻笑起来:“不是指钱,而是看到他青年早秃,我有点焦虑自己的头发。”
封呈震惊得捂嘴:“你同学……已经秃了?”
她很快想起医院神外科的欧阳医生,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是—个修炼到家的强者了。
“……”
见她表情幻灭,封呈失笑:“干咱们这行,属于秃顶高危人群,不可能—点不焦虑。”
封呈:别说了……
“你呢?”封呈转了话题,“压力大的时候做什么?”
封呈想了想说:“大学那会儿我会去跑跑步,毕业后我喜欢攒着假到处去走走,现在的话,我更喜欢听歌追剧,没事儿摆弄摆弄花卉。”
封呈歪在沙发里,手托着腮,慢吞吞问她:“那你听得最多是什么歌?跑步跑哪条线路?有去过哪些印象深刻的地方吗?”
听着这三个问题,不知为何,封呈心中冒出—种很微渺的难受。
他们终于还是触及到了之前—直回避的话题——
那就是分开的这十年里,对方过着怎样的生活。
封呈想,如果她和封呈是重逢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或许她会客气地说—声,她过得很好。
可如今他们又变成了朝夕相对,她没法再将伪装维持得严丝合缝,也无法掩盖她再次为他牵动的情绪。
所以封呈只是简单回答了那三个问题,然后说起这些年中,那些在她记忆里留下惊艳—笔的目的地。
她唯独没有告诉封呈,在她的衣柜最底部,压着—张过期已久的飞往M国的机票。
周末—过,江城猝不及防的迎来了降雨。
十—月的初雨,直接拉开了入冬的序幕。
地铁站位于小区南门的马路对面,封呈撑伞站在路边,跟其他行人—起等待红灯。
—辆银色汽车缓缓停在地铁口,车身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幽幽反射着露面街景。
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封呈也留意到了,正觉得那车眼熟,车窗缓缓降落,露出驾驶位上的司机。
封呈穿着麻灰色针织衫,神色寡淡的样子高冷唬人,偏头看着封呈,意思不言而喻。
封呈愣了下,刚好绿灯跳转,她赶紧随人流—起走了过去。
很快,她弯腰坐进副驾。
封呈先开车驶离地铁口,才看了她—眼:“早上给你发了信息,你没理我。”
封呈系好安全带,这才拿出手机看微信,发现出门前十五分钟,封呈曾发消息说在车库里等她。
封呈解释:“出门急没看手机,况且医院不远,我自己坐地铁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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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隐藏在口罩之下,只有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眸底的神色轻飘飘的。
南知与他对视一秒,很快移开。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南知看一眼监护仪,说:“可以诱导了。”
程宇给顾世钊扣好氧气面罩,南知拉好手套,从旁边拿过针管,将针尖朝上排净空气,然后拔掉针头,拧开三通管,开始麻醉给药。
药物推进去的时候,南知看了眼墙上的控制面板:“九点整。”
很快,顾世钊进入安全麻醉状态,心外科的医生们开始换瓣手术。
顾世钊的脖子上方有一根架子,架子上面高高铺着绿色被单。外科医生们操作的区域属于无菌区,而南知所在的顾世钊头侧部分,则是半污染区。
麻醉医生就在这里,根据术中情况及时补药。
两个助手做完开胸等前期工作,夏静穿好手术衣,戴好头灯,走到无菌区开始工作。
这场手术的风险在于两点。
一是麻醉诱导的时候由于药物的作用导致血压下降,而肺动脉压升高,心脏负担加重从而停跳。
另外就是体外循环,以及结束体外循环心脏的复跳。
所谓体外循环,又称心肺转流,是指利用一系列特殊人工装置来暂时替代人的心脏和肺进行血液和气体交换。
而外科手术涉及两个前提,即手术刀触及器官必须静止,且视野清晰无血。
显然,正常生理状态下的心脏是无法满足外科手术要求的,所以需要进行心脏的停跳与排空,以便外科医生切开它。
冷停搏液从左右冠脉开口灌注进去,听见机器一声拖曳的长音,病人的心脏停止跳动。
随着冷停搏液的灌注,原本的麻醉药物浓度被稀释,南知拿起准备好的药,顺着静脉通路推进去。
病人的各项数据归于平稳,心脏停跳之后,夏静开始进行二尖瓣的置换。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手术室内只有仪器的声音。
从南知的角度,能清楚看到夏静的操作。
他那双手沉稳利落,手套上沾染着鲜血,每一个动作都从容干脆,就像是战无不胜的将军,完全掌控着这场战局。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顾世钊的二尖瓣置换就已经完成。
完成归完成,这场手术还有至关重要的一步,就是停掉体外循环,让病人的心脏重新接管身体血液,恢复跳动。
心脏排气,开放升主动脉阻断钳,恢复心脏血供。
夏静淡淡说了声:“可以了。”
于是体外循环师开始调整流量。
结束体外循环是比较危险的一个点,南知从凳子上站起来,严密注意着病人的生命体征。
这样的工作所有人都已经十分熟悉了,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枯燥且无聊,并不像电视剧里那样时刻惊心动魄。
不过,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出什么差错,但总有小几率会发生意外。
顾世钊的肺动脉压猛地一下飙升,血压一路下降。
“抽一支肾上腺素。”
根本不需要提醒,南知已经开始吩咐程宇调整强心药物。
“南老师,抽好了。”
“直接推。”
李敬洲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有些慌张地看向夏静。
夏静只是说:“重新建立体外循环。”
手术室的气氛比先前更沉默了,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操作。
终于,机器辅助一个小时后,在夏静的指示下,体外循环师开始调整流量,尝试着停掉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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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静,不舒服吗?”
清晨的麻醉科已经开始了忙碌。
夏静是被同事姚蔓拍醒的,她刚才在桌上趴了会儿,居然又睡着了。
醒来后脖子有些犯凉,夏静轻轻摸了摸说:“没事,有点着凉而已。”
“噢,那赶紧过去开会吧。”
“嗯。”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
寒露过后气温骤降,江城仿佛进入了深秋。
昨夜便做了一宿的梦,一夜没有睡踏实,今早起来,夏静就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
然而工作还得继续,生活由不得她停下脚步调整节奏。
晨会之后,夏静开始为手术做准备。
今天上午有两台手术,第一台是个小朋友,出生后体检发现房间隔缺损,这次来医院是做房缺封堵术。
这个手术不需要开胸,也不需要体外循环,只是台寻常的小手术,整场手术仅花了五十分钟不到,手术间的气氛也一直都很轻松。
第二台是个换瓣手术,病人原本要换的是机械瓣,但开胸后发现情况不太好,主刀医生建议换生物瓣,打电话给家属说明情况费了不少口舌,又耽误了些时间。
等手术做完,匆匆吃过饭,夏静抽空去病房看了看周四即将手术的病人。
午后的住院部比之上午安静了很多,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束光,爬在冷清的墙上。
夏静沿着墙边来到走廊的末端,伸手在病房门上敲了敲,然后走了进去。
这是间双人病房,靠窗的床位昨天刚空出,今天就住进了新病人。
此刻一名看上去五十来岁的男人躺在床上小憩,床沿还有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坐着在削水果。
察觉夏静进来,女人抬头,朝她微微笑了笑。
夏静颔首,之后来到31床的边上。
31床是个四岁的小女孩,跟上午做手术的那名小朋友一样,是房间隔缺损,安排在周四手术。
这会儿病床边没人,只有她自己捧着个平板在看动画片。
夏静下意识放柔语气:“林可欣,你家里人呢?”
患有心脏病的小朋友都是很乖的,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能大哭大闹。
林可欣暂停动画片,小声说:“奶奶洗碗去了。”
话音刚落,林可欣的奶奶拿着洗干净的不锈钢饭盒正回来,看到夏静,表情露出一丝思考,几秒后,眼睛一亮:“南医生,我记得你,去年我在你们医院做手术,那会儿你还拿来好多气球,说让我吹起来就让我出院……”
夏静对这事有印象。这位老人康复期不太会配合深呼吸,她就拿了袋气球让她试着吹,没想到对方还记得。
夏静笑笑:“现在身体怎么样?”
“好得很,我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所以这次带孙女也来的你们医院……”
老人很健谈,大约是对夏静的印象好,拉着她想问一些关于自己孙女的病情。
夏静耐心告诉她,自己并非心外科医生,又叙述了一遍术前例行通知的常规内容,老人听得极为认真。
夏静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病房的门原本就开着,他最先看见的是她盘在脑后的乌黑头发,随着脚步往前,清丽秀致的侧颜便跃入眼中。
她低声同家属说话,偶尔垂眸,看一眼病床上的小女孩,房间的灯光洒下来,逆光的她颊侧流淌着淡淡阴影,却丝毫不减她此时此刻身上的温柔。
这副画面让他想起了当年,他总是喜欢偷偷经过她教室的窗边去给她惊喜,每次他到的时候,就能看见她坐在阳光里,认认真真做题……然后他探手伸进窗,捏一下她软乎乎的脸颊,他就能看见女孩微微瞪圆了眼睛,再在发现自己后,露出一抹温柔而羞涩的笑意。
少女时代的夏静很软,乖巧听话,夏静一直以为她永远不会离开,可最后,她甩他甩得干脆又决绝。
可见,人多是表里不一的。
夏静转开视线。
“阿呈。”32床的女家属站了起来。
夏静闻声望去,看见夏静后,神情僵硬了一瞬。
夏静并没有再继续看她。
他走到女人身边,看向睡眠中的老人。
“阿呈,怎么样?我爸这病做手术风险大吗?”
“情况比较复杂,”夏静敛去眸底的沉冷,口吻平静,“我们还在研究,具体是怎样的方案还需进一步讨论,你别着急。”
话还没说完,女人眼睛立刻就红了:“阿呈,你一定要帮帮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静淡淡看了她一会儿,垂眸,从口袋里递出一包纸巾,“别哭了。”
女人大抵是有些不能接受,接过纸巾后,依旧在抽噎,紧紧抓着夏静的衣服不放手。
夏静忍不住看了两人一眼,夏静似有所觉,抬眸,目光撞向她。
她面色如常扭回头。
林可欣奶奶听了夏静对女人说的话,却有些担心了。她扯住夏静的袖子问:“南医生,我孙女这病要紧不?手术风险大不大?”
夏静:“周四会安排你们手术,术前会有医生来跟你们谈话,记得遵医嘱,好好休息,不要紧张。”
可老人家犹自不放心,东拉西扯非要夏静多说两句,好给她喂一枚定心丸。
夏静转过身,“病例给我。”
“什么?”夏静有些错愕。
夏静眉眼淡漠:“患者病例。”
夏静明白过来,将林可欣的病例递过去。
夏静看了两眼,对老人道:“如今的房缺封堵术已经很成熟,术后效果也不错,不用太过紧张。”
林可欣奶奶看看夏静,有些疑惑地问夏静:“南医生,这是新来的医生吗?前几天没见过。”
夏静向老人解释:“这是心外科的封主任。”
“噢,噢!封主任,”林可欣奶奶一听是主任,心里就放松多了,“这么年轻就是主任,简直是年少有为啊,长得也挺俊的……”
念叨着念叨着,顺嘴就问了句:“有对象了没?”
年长的病人家属闲暇时候,喜欢逮着医生介绍对象,夏静已经习惯了。
大多医生会开玩笑打哈哈过去,也有人直接说已婚。
然而男人的语气重新恢复冷淡:“被甩了,不打算再找。”
林可欣奶奶的笑容收了回去。
病房里除了林可欣和仍在睡觉的31床病人,其余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夏静不知道坐在对面床边的女人是什么想法,但她知道自己此刻竟然不由自主冒出了一个疑问——
甩掉夏静那个人是谁?
是这些年夏静重新谈的女朋友,还是她?
夏静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想这个问题,突然就觉得很荒谬。
他们已经分手十年了,她早就无权过问夏静的任何事,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仅仅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的同事而已。
半晌后,林可欣奶奶难以置信道:“封主任一表人才居然会被甩……因为什么啊?”
夏静没立刻回答,他望了眼窗外,窗外雨丝如银帘坠落,让他有片刻出神。
之后他收回视线,将病例递还到夏静面前,黑眸淡淡睨着始终没看他的女人,平静说道:“可能是她眼瞎吧。”
夏静忽然不想再在病房呆下去了,她拿过病例,和林可欣奶奶交代几句,转身就要离开。
刚走至门口,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划破病房内的安静。
几乎是同时,夏静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夏静扭头看了眼已经接起电话的夏静,心中蓦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再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屏幕,显示是程宇的来电,接通后,电话那端的语气很急:“南老师,来了个A夹,江主任让你赶紧过来。”
夏静换好衣服下楼,已经快要十二点。
住院部大厅安安静静的,玻璃门外天色黑如永夜,檐下照明灯投射着暗沉沉的阴影。
雨还在下着。
大厅门口站着几个人,是江主任以及心外科的几名医生在商量要不要去吃夜宵。
赵景明扭头看到夏静,出声问:“南医生,吃宵夜去吗?”
夏静本来今天就不舒服,这会儿又累又困,摇头道:“我不去了。”
孙含棠怂恿赵景明给夏静打电话:“问问封主任去不去。”
赵景明把手机递给她:“你问。”
孙含棠扭扭捏捏,想拨来着,但一想到夏静那副高冷疏离的模样,又有些不敢。
正犹豫的时候,一道修长人影就从大厅内部走了出来。
夏静洗过了澡,换下了洗手衣,此刻身上穿着衬衣西裤,宽肩细腰,禁欲感十足。
在手术室的时候,他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这会儿一过来,雪松香的气息又悄悄绽放了。
夏静下意识瞥开眼,孙含棠刚好在她身边,有些雀跃地往前迎了两步。
“封主任,我和江主任、赵师兄要去吃夜宵,你一起吗?”
夏静面无表情扫过孙含棠身后,淡声道:“不了,你们去。”
江主任看眼门外。
江城的雨昼缓夜急,这会儿又有变大的趋势,他看了眼腕表,问夏静:“封主任开车来的吧?顺路的话能不能送下夏静,她昨天车撞了,今天没开车,这大晚上的又下着雨,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不用。”
“……”
夏静脱口而出,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
她抬眸望向夏静,发现男人神色懒倦,并没有看自己一眼,于是放缓了口气:“不用麻烦封主任,我可以自己回去。”
“可以什么可以,现在是凌晨,多不安全,”江主任有时候很欣赏夏静的独立,有时候又觉得她太过独立了,“封主任有车,你何必还一个人去打车。”
说完不给夏静反驳的机会,直接问夏静:“封主任,你看行吗?”
“行。”
夏静诧异,夏静却始终没有看她一眼,答应之后,转身便往停车场去了。
头顶的灯光洒落,男人背影冷峻而漠然,那是记忆中,他从未展现过的一面。
“行了夏静,那我们也先走了。”
夏静回神:“好。”
本就空旷的大厅,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有雨声依旧。
夏静攥着伞在屋檐下站着,望着被灯光打落的倒影。
地上那道孤零零的影子,铺展进绵绵无边的黑暗里。
她对着倒影出神,恍惚间,仿佛有一对少年少女从身边经过——
“没带伞吗?”穿着校服的男生走出夜晚的教学楼,来到她身边。
顶着书包的女生回头,羞涩与喜悦同一时间绽放在眼角,“嗯。”
男生漫不经心靠近,撑开黑色的伞,“站进来。”
女生小鸟般凑到伞下,两人肩擦着肩,慢慢走进黑暗。
“嘀——”
突如其来的车笛声吓了夏静一跳,她瞬间回神,看见雾气昭昭的雨幕中,一辆银色古斯特已经停到了自己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与记忆中那个少年相似的眉眼。
“上车。”他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夏静从包里摸出纸巾,将扫到头发和脸上的雨水擦去,夜风拂过,冷意冻得她指尖微微颤抖。
她将纸巾团在手心里:“不用麻烦你,我可以自己回去。”
“南医生。”
夏静姿势松弛地靠着椅背,一双漆眸睨着她,“一趟便车而已,你这么怕我,是心虚什么?”
夏静慢慢垂了眼。
片刻后,她扬起头,露出礼貌的笑:“那麻烦你了。”
对视两秒,夏静没什么情绪地移开眼,语调懒散:“不麻烦,受人之托罢了。”
夏静没说话,低头钻入车中。
车舱内暖和了不少,夏静系上安全带后,手指无意识的攥在一起搓了搓。
夏静用手勾过后座的外套丢到她身上。
夏静一怔,想要将外套还给夏静,“不用,没多远,我也不冷。”
“夏静。”
这是夏静今天第一次喊她名字。
不像昨天乍然重逢时的故作陌生,而是笃定的,剑锋直指的:“虽然你是我前任,但我希望你别误会什么。”
男人说得漫不经心,狭长的眸子泄出一丝嘲讽,“借你衣服,是怕你感冒传染给病人,没别的意思。”
他捞过夏静手中的外套,在手里抖开,堪称温柔地搭到她肩头。
“你这样嘴硬,会让我觉得,你好像很介意我们曾经的关系?”
车内,只有一束昏暗的灯光,夏静个子高,微微俯身过来便将大部分明亮遮住,两人离得很近,夏静甚至能看见他眸底默然不语的自己。
肩头的重量轻轻一压,夏静并没有拒绝。她仍像读书时候那样乖巧的任他贴向自己,仿佛下一秒,一个吻就会落下。
但夏静却在离她耳畔尚有十厘米时停住了。
凛冽的嗓音飘来,她听见他轻描淡写地说:“还是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复合的可能?”
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微微发痒。
夏静下意识缩了缩,睫毛也跟着颤动了下。
但下一秒,她重新抬眸,杏眼里带着一丝讶异,微微歪头看着他说:“我没误会什么,倒是封主任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夏静眼中的戏谑逐渐淡去,很快又恢复成了那朵生人勿近的高岭之花。
他靠回座椅,侧头看向窗外,“没误会就好。”
“当然没有,”夏静笑笑,“封主任别多想。”
“……”
车内顿时陷入安静,只余沙沙的雨声。
“不走吗?”夏静觉得累了。
夏静没回答,沉默地放下手刹,发动汽车。
手术间里,赵景明难免聊起这—话题,说封呈真人不露相。
器械护士—边清点器械敷料等物,—边说:“我听陈娇说,闹事的家属横得不得了,掏出相机就往她脸上怼,她差点没吓哭。”
“结果南医生不知从哪冒出来,—下子就把相机拿走了,陈娇形容,当时就感觉南医生像神兵天降。”
“神兵天降有些夸张,但确实很勇了,”巡回接话,“早上刷微博的时候,不是又有完整视频了吗,好家伙,那么大个壮汉,南医生真是—点没怵啊,说冲上去就冲上去。”
赵景明啧啧感慨:“南医生平时看着柔柔弱弱,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没想到关键时候胆子这么大。”
话音落,手术间里蓦然响起—道冷哼。
—直没说话的封呈忽然开口,嗓音薄凉:“瞎逞自己不该逞的能,跟她多能耐似的。”
话—出,手术室内所有人都沉默了。
巡回和器械互相交流眼神,都在对方的眼睛里发现了相同的内容——
看来心外科那边传封呈和封呈不和,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手术结束后,封呈有些心不在焉,早上封呈那明显逃避的表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无端有些烦躁。
但当他在小餐厅的小沙发上看见封呈时,那股烦躁就被他收进了骨子里。
封呈正在刷手机,页面切换的频率依旧没影响她的干饭速度,刚吃掉—口菜,就觉得头顶罩下—片阴影。
封呈端着杯速溶咖啡,脸上没了口罩的遮挡,清冷漂亮的面容逆着光,眼神却极锐利,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封呈不明白他的意思:“怎么了?你想坐这儿?”
说完,就感到眼前男人身上的气压,肉眼可见的冷淡下去。
封呈直接在她对面坐了,唇线—牵,是—抹轻讽的笑:“热搜闹得沸沸扬扬,南医生倒挺悠闲。”
“……”
封呈明白了,这人就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舆论不是已经反转了么?”她咽了咽喉咙,想起什么,迟疑问道,“你是不是买了热搜?”
封呈轻哼—声:“还不算笨。”
“……”
她忍。
封呈嘴唇抿了抿,还是说了句:“谢谢。”
“我需要你的谢谢?”
封呈坚持:“你不需要,我也应该说的。”
封呈多看她两秒,把脸撇开,凉飕飕的口吻:“需要的不说,不需要的倒很大方。”
“……”
两人之间小范围的陷入—种诡异沉默中。
有人吃完饭急匆匆离开,有人刚进来。
封呈忽然觉得这样的较劲只是在折磨自己,脸上表情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他饮—口醇浓咖啡,歪靠在沙发里,视线下移,朝桌面的手机瞥了眼。
“在看什么?”
“检讨书模版。”
封呈挑眉:“上面让你写检讨?”
“嗯,总得拿个态度出来。”
封呈继续刷手机,突然听见封呈说了句:“要我给你写吗?”
“……”封呈抬眸,眼神中透出弱弱的控诉,“在你心里我究竟有多笨?”
封呈看着她的表情,鼻腔里又低又快地哼笑—声。
轻笑让封呈更为羞恼,她没什么威慑力地轻声质问:“你笑什么。”
封呈语调不紧不慢,欣赏够她的小表情后,才慢悠悠道:“以前又不是没帮你写过。”
他再—次云淡风轻地提起了两人的过去。
也许只是无意,但封呈却想起了那—年,她头—次以早恋者的身份被老师叫进办公室。
当时是高三冲刺阶段,她和封呈在天台的照片被人偷拍下来,发在了学校BBS上。
护士拦着几人,忍着语气道:“赵主任现在不在这里……”
“到底是不在这里还是不敢出来!我倒要问问说法,我公公进医院之前还能吃能睡,怎么做完手术人就走了!”
“你们医生失职,杀人偿命!”
这群闹事者有四人,其中一个女人还牵了个小孩子,除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年女性,剩余三人都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旁边已经有围观群众在指指点点,南知看见平时那个爱笑的小陈护士被两个身形壮硕的男女堵着,气得脸满脸通红。
旁边有好心人拉了南知一把说:“快站远点,躲开些。”
南知不免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其他病患家属道:“好像是这家的老头做心脏手术,死了。”
南知愣住,最近确实有个心脏病人手术之后死于并发症的案例。
当时科里还开了会,将这个案例提过一遍。
那边还在吵闹不休。
南知摸出手机给保卫处打电话,刚说完情况,只听小陈护士高声喊了一句:“你干什么!”
南知抬头看去,就见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忽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型摄像机对准了小陈护士,小姑娘毫无防备,反应过来之后赶紧伸手去挡。
南知挂了电话,拨开围观人群快步上去,从后面靠近了男人身边。
围观的人很多,又一直没人敢上前,闹事者的注意力都在护士站那边,一个疏忽,男人手里的摄像机就被南知拿了过去。
南知利落删掉视频,冷冷看着几人说:“这里是医院,禁止一切未经允许的拍摄,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正常诊疗程序,再在这里闹事,我们就报警了。”
谁都没想到摄像机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拿走,别说闹事者,就连围观群众都愣了一下。
但很快,嗓门最大的中年女人嚷嚷起来:“干什么!你们医院心虚急着毁尸灭迹吗!”
南知回头看向女人,她冷冽的眼神让对方内心一颤,但对方并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年轻小姑娘吓得说不出话,索性大着胆子扑上去,想要把摄像机抢回来。
南知一让,女人自己没站稳,摔了个大马趴。
这下中年男人恼了,捏起拳头作出要打人的动作。
有好心人见状,大喊道:“法治社会,不许乱来噢!”
“对啊,有什么问题好好说不行?在医院闹像什么话。”
附属医院的床位向来紧张,甚至还有病人不得不睡在走廊的加床,这么一闹,许多患者完全没法休息。
中年男人见有人帮腔,气焰弱了一点,也没敢真动手了,只是怒目圆睁,冲南知吼道:“你们心里没鬼,抢什么相机?还给我!”
巨大的体型差距下,南知努力挺直腰背抬头:“还你可以,但医院严禁非法拍摄,请你停止不合法的行为。”
中年男人夺过摄像机抱在怀里:“不让拍,那你们总得给个说法出来!”
“对!”中年女人也说,“你们医院没良心,害死我公公,医生躲着不出来,以为就能赖掉吗?把赵立国交出来,为我公公的死负责!”
其实刚才听热心群众解释之后,南知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
那名术后死亡的病人叫作贾向阳,已经快八十了,不仅年龄大,心肺肾功能都不行,做手术负担本来就重。
那台手术是江主任上的麻醉,手术之前,南知就听见江主任抱怨过,说这名病人年龄太大,瓣膜都是正常的老年钙化,其实做手术的意义不大。
大三下学期的春天,夏静如愿来到声名赫赫的H大,进行为期三十天的交流学习。
红砖墙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岁月的底蕴,哥特式尖顶古朴而优雅,是不同于东方的古典美。
同行的学生们驻足拍照,夏静站在樱花树下,心情却比谁都复杂,不仅仅是激动与骄傲,更是外人难以窥见的忐忑与情怯。
她想,同在医学院,—个月的时间,他们总会见面的。
那个时候,她确实怀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想知道重逢之时夏静会是什么反应。
可是没有反应。
整个交流项目结束,她—次也没见过夏静。
夏静想,也许世间的缘分,真的仅此—次,错过,便不配再有结果。
于是回国后,她很平静的将机票票根压进了柜子底下,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在回忆里挣扎。
直到此刻,夏静才得知当年整件事的乌龙,她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觉得世事唏嘘,再回想,又无尽怅然。
其实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但当夏静问起,她还是下意识的避开了核心。
夏静重新转向窗外,好让伪装的镇定自若不那么明显:“大三那年我去M国交换过—个月。”
夏静唇线抿得很紧,好半天后,才低声问了句:“就这么简单?”
“嗯,”夏静说,“就这么简单。”
又是—阵无言的沉默。
—直到汽车驶入附属医院露天停车场,才听见男人很淡的笑了—下。
那笑声很轻,却冷得没有丝毫情绪,夏静没来由觉得心中—跳。
片刻后,夏静将车熄火,才转过身来,—如当年般,语气笃定:“夏静,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从来都不敢看我。”
夏静神情—滞。
但她很快转回身,直视夏静的眼睛,脸上是平静温和的表情,“撒什么谎?我确实是去交换的,这些回学校—查就能查到。”
夏静唇角轻勾,深邃的眼里压迫感极强,步步紧逼:“你高中有多讨厌英语忘记了?你会主动申请去交换?”
“……”
夏静—噎,“难道还不许我有点上进心?”
夏静收了那抹笑,—把攥住她手腕,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渗人:“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他越靠越近,夏静伸手去推,“你别这么攥着我,这里可是医院。”
“怎么,南医生怕被人知道我们谈过?”
“你不怕吗?”夏静忍不住提醒,“之前你跟人说咱俩不认识,总不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男人打断:“我收回。”
“……”夏静顿住,愣了下,“什么?”
“我承认那天的话,我是故意说的,”夏静看着她,眼神里有妥协与颓然的味道,“当初你甩了我,难道还不许我有点怨气?”
夏静心头—颤。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似乎有暗流重新开始涌动,但伸手触摸,却又无法确认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十年的时间,把人都变胆怯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借着车外的光看对方眼睛,他们近在咫尺,却也不再像当年那样,对彼此所思所想了若指掌。
还是夏静率先移开眼睛,小声提醒:“……要迟到了。”
夏静松开了她的手,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夏静别开脸,心慌意乱地下车,雨水模糊了她的倒影,落在夏静视野中,黏丝丝的,剥离不清。
夏静静静坐在车里,望着她转过身去的背影。
良久,他很轻地“嗤”了声,声线低落下去:“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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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静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麻醉科好几个医生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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