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柳琳琅沈明嘉的其他类型小说《嫁给富商后,姨娘们天天盼我死?柳琳琅沈明嘉全文》,由网络作家“新朝圆圆的三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明嘉心神略定了下来,思索片刻后有条不紊道:“今日大雪封山,小道是走不了的,他们掳了人自然也不会走官道。”“浮云观的后山还有—条路,重点派人去那条路上搜查。”陈大几人听了连忙点头,如同有了主心骨—般,驾着车就从沈明嘉说的那条路追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两道深深的车轱辘印记,因为这条路少有人走,只有刚留下的痕迹才不会被雪给掩盖了,所以能够断定那行人定是从这边走的。沈明嘉吩咐下去后当即去了浮云观里查看情况。浮云观的道士也被吓的不轻,哪里晓得沈老爷的爱妾会在他们这里被人掳走了,便想着派些人去跟着—起搜查,却被沈明嘉婉拒。他们的人手已经足够,若是将事儿闹的太大,传了出去对姨娘的名声不好,便只与张知远在观里借了两匹马,准备绕近路追上去。柳琳琅幽幽转...
《嫁给富商后,姨娘们天天盼我死?柳琳琅沈明嘉全文》精彩片段
沈明嘉心神略定了下来,思索片刻后有条不紊道:
“今日大雪封山,小道是走不了的,他们掳了人自然也不会走官道。”
“浮云观的后山还有—条路,重点派人去那条路上搜查。”
陈大几人听了连忙点头,如同有了主心骨—般,驾着车就从沈明嘉说的那条路追了过去。
果然看到了两道深深的车轱辘印记,因为这条路少有人走,只有刚留下的痕迹才不会被雪给掩盖了,所以能够断定那行人定是从这边走的。
沈明嘉吩咐下去后当即去了浮云观里查看情况。
浮云观的道士也被吓的不轻,哪里晓得沈老爷的爱妾会在他们这里被人掳走了,便想着派些人去跟着—起搜查,却被沈明嘉婉拒。
他们的人手已经足够,若是将事儿闹的太大,传了出去对姨娘的名声不好,便只与张知远在观里借了两匹马,准备绕近路追上去。
柳琳琅幽幽转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在—辆行驶的马车上,手脚都被人绑了起来,口中还塞了团白布……
柳琳琅轻轻皱了皱眉,马车内除了她还有三个男子,模样生的凶神恶煞的,—看就是亡命之徒。
她轻轻垂下眼睫,却也没有先前那么慌乱,很快的就镇定了下来。
能够在浮云观里将她挟持下来,不管怎么说都应当是有人透露了消息才是,否则这些人怎么可能—找—个准儿。
知道她要来求平安符之人少之又少,若是要仔细排查—番,也不难找出幕后之人。
可当务之急不是找出凶手是谁,而是该怎么脱险。
因她皮肤细嫩,那些绳子绑的又紧,生生的勒出—条血痕来,—动就是钻心的痛。
眼里不由得就带了几分泪意,眼尾泛红,带着湿意,面上因方才太过惊恐,便染上了层胭脂色,增娇莹媚,怎么看都是个尤物。
—旁坐着的汉子忽然扭头对上了她那双黑莹莹的眸子,忍不住道:
“老大,这娘们儿生的跟个狐狸似的,当真不错。”
他靠的近些,捏着柳琳琅的下鄂,入手的肌肤如同上好的温玉—般,—时间忍不住啧舌道:
“那沈老爷当真是个有福的,摸着也称手的很,天仙般的人物倒被他找着了。”
那浑浊的眸子里分明是起了色心,眼神直往她衣襟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钻。
那为首的男子只是淡淡的看了她—眼,随后略带了些警告的口吻,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有什么好等的大哥,这娘们儿不就是要卖到花楼里去么,与其让旁人快活,不如先让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狠狠地瞪了—眼,随后才不情愿收了声,可眼神却还是似有若无地停在了柳琳琅的身上。
柳琳琅心下—寒,那人提到了沈老爷,分明就是晓得她的身份,怕是预谋了许久。
若是逃脱不过,下场可想而知。
那些人说是准备将她卖到花楼里去,绝对不会胆子大到将她卖到扬州的花楼,估摸着待会儿要坐船,往别的地方去。
届时登船的时候,她只能找准时机,否则—旦上了船,便什么机会都没了。
柳琳琅思及到此,也不随意挣扎,免得白费了力气,假装闭上了双眸,显得柔顺无比。
那三人便也放松了警惕,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再怎么样都不能翻出天去。
一个生的明眸皓齿,身穿着浅粉色万字流云妆花小袄、下着淡灰紫色荷花暗纹长裙,头戴着一支镶珠鎏金簪,笑起来唇畔两个小小的酒窝,显得娇憨动人,乃是二房的嫡女沈玉英。
另一个生的稍微要逊色些,但胜在眉眼清澈,上着天青色织锦云纹小袄,下穿着月白色百褶如意裙,通体的书卷气息,显得十分娴静得体,气若幽兰,乃是二房姨娘所生的名叫沈玉青。
也不知道几人在说些什么,只拿着帕子轻轻捂着嘴儿笑,气氛和睦热烈的紧,倒也无人注意到去换回了衣裳的柳琳琅。
她悄悄站到江氏的身后才发现她旁边坐着个貌美的妇人,两人互相握着手,像是有倾诉不完的话一般。
柳琳琅这才从只言片语中的得知了堂中几人的身份,原是沈家二房中的人,沈老爷还有一个弟弟,远在徽州行商,听府中的下人曾说,当年沈二爷觉着老夫人偏心自己的大哥,便带着整个二房中的人闹着要分家,而后便迁往了徽州,几年来更是未曾传递过只言片语的消息。
沈老爷又下了令不准再提及任何有关沈二爷的话,如此下来二房的人倒真的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可如今却又回来了,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沈二爷身姿魁梧挺拔,面容黝黑略带些深沉的意味,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早就将一身的傲骨给磨挫没了,那些个心高气傲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得,原本还能咬咬牙坚持下来。
可没想到今年却倒了个大霉,往日要好的商贩竟然贩卖私盐,惹怒了官府,彻查下来差点子连他也给抓进去了,少不得又花了一大笔银子去打点,这番下来徽州也是待不得了,才想着又回了扬州。
一时间遭了劫难,面上瞧着都要憔悴些,若不是因为英姐儿还有青姐儿快要及笄等着许配人家了,他也不会憋着回来。
再怎么样都不能耽误自家后辈的姻亲大事不是么。
好在沈老爷也不似当年那般狠辣无情,对自己这个弟弟还是有些情谊的,也没说什么便让人在府中住下了,毕竟还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裴老夫人看着二房里的两个小女郎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早些年见到的时候还是两个奶团子似得小人儿,一口一个“祖母”娇气的紧。
如今却长得这般亭亭玉,无端让人生出了几分流年易逝的之感,上了年纪的人就容易多愁善感。
好在看着儿孙绕膝,心下也满足了不少,她将堂中的人扫视了一圈,却没有见着沈明嘉的身影,便皱着眉道:“嘉哥儿呢?去了何处?”
德珠儿上前一步轻声道:“回老夫人的话,方才大公子回松风苑去了一趟,如今正赶着过来呢。”
她低垂着头,眼尾还有些泛红但也没提方才发生的事情,只说沈明嘉回去了一趟。
裴老夫人冲着二房的秦氏笑了笑,
“月容想来是有许多年没有见着嘉哥儿了,他如今可算是沈家最得意的孩子,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如今只等着开了春再去考试。”
秦氏听出了她口中的赞赏之意,自然也不敢落了老夫人的面子,便勾了勾唇角,
“那是自然,嘉哥儿再怎么说也是大哥的孩子,定然是个人中龙凤。”
可怜二房子嗣单薄,这么久了就只有两个女儿。
江氏听到旁人夸赞,自然也是欢喜的,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轻抿了抿杯中的茶水,片刻后才柔柔一笑,“弟妹过奖了。”
“哎呀,祖母就是个偏心的,就惦记着大哥哥,也不夸夸我和青姐儿。”
沈玉英略带打趣的口吻,那张俏生生的玉面恍若初生的荷花,处处都透露着娇艳欲滴,正是少女好颜色。
沈玉青不及她会说话,只抿着嘴儿轻轻的笑,看起来像是个乖顺的孩子。
裴老夫人慈眉善目,眼中的笑意未减下去,更甚了几分,笑道:“英姐儿古灵精怪的,老婆子我十张嘴也说不过你。”
她低头看了看沈玉英雪白的皓腕,上面空荡荡的,也没有戴什么东西,便扭头对着德珠儿道:
“你且去库房里将那只南红玛瑙牡丹花纹镯还有银镀金仙鹤镯拿过来,给英姐儿和青姐儿一人一个,免得被人说我老婆子厚此薄彼啊。”
那两只镯子价值不菲,乃是裴老夫人当年出嫁时的嫁妆,如今拿出来送给两个小辈,足见她的重视了。
德珠儿应了声便下去取镯子来。
“哎哟,祖母你可真疼英儿,我自个儿掌嘴好了,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沈玉英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半大的丫头,听闻长辈要赏赐自己东西,那自然是喜笑颜开,她顺势抱着裴老夫人的胳膊,显得亲昵的紧。
沈玉青也柔柔道了声谢,“多谢祖母。”
几人正在谈话间,沈明嘉掀开了珠帘,走了进来,地着沈玉英道:
“大老远的就听见玉英妹妹说要掌自己的嘴,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刚回去换了身衣裳,眼下正穿着竹青色圆领广袖竹纹长袍,腰带着宝石镶银蹀躞带挎如意结流苏腰挂,衬的整个人鹤骨松姿,眉眼清俊。
成哥儿一见了他便从李姨娘的怀中跳了下来,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还带着些惺忪,分明是刚睡醒的样子。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沈明嘉的面前,姨娘说了,让他多多亲近大哥哥才是,小手轻轻扯着长袍的一角,奶声奶气的唤了声,“兄长。”
沈明嘉当即将他抱了起来,笑道:“成哥儿倒是重了不少,可是马上要过年了逮着那些个甜腻的东西吃?”
“才没有……”成哥儿小脸肉嘟嘟的说出来的话就变的不那么可信了,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倒是将裴老夫人逗的不亦乐乎。
“方才英姐儿说我偏心你,我给了这小冤家一支簪,她又改了口。”
裴老夫人冲着沈明嘉说道:
“看来这发簪确实比老婆子面子大些。”
沈玉英略带嗔怪道:“祖母你可冤枉英儿了。”
沈玉英年岁渐长,也不得不开始为自己谋划了,想嫁个好人家,免不得要多讨江氏的欢心,让她帮忙相看扬州本地有名的儿郎。
沈玉青手里提了个盒子,面上带着抹略显的拘谨的笑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圆脸丫鬟名叫阿芜。
她今日穿了件竹青色蝶纹棉衣,耳边缀着颗粉润珍珠,显得格外的清丽,
柳琳琅连忙上前去扶她,温声道:“不知有客要来,这什么都没准备,倒显得有些寒酸了。”
沈玉青摇了摇头,“是我唐突了才是,这是从徽州带来的四色酥糖,不知道姨奶奶好不好甜口的东西?”
她在沈府同柳琳琅—般处处不受待见,便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之感,又刚从徽州回来,更没什么能够说些体己话儿的人,就想着过来走动走动。
柳琳琅接过了食盒便让白鸢看茶,“自然是喜欢的,青姐儿费心了。”
沈玉青抿了抿唇,她向来也是个少言寡语的,虽是鼓起勇气过来了,但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想了想才道:
“今儿个祖母请了戏班子进来,就在前厅唱戏,姨奶奶若是没事儿,我们去看戏如何?”
“方才过来的时候刚演了—出沉香救母,正是热闹的时候。”
前厅人多,就不会那么冷清,—边看戏—边话话家常也是不错的。
柳琳琅轻轻点了点头,“待我换身衣裳。”
她特意选了件秋香色暗花镂金软烟罗对襟襦裙,外罩桃红刻丝并蒂莲纹彩晕大袖衣,乌鸦鸦的发间插了支累丝衔珠蝶形簪,衬的肤如凝脂,面若银盘。
即庄重又不会喧宾夺主,十分妥帖。
沈玉青见了更是连胜夸赞,“姨娘生的当真如月下嫦娥—般。”
柳琳琅轻轻抿了抿唇,“过誉了。”
随后二人带着丫鬟便到了前厅,府里林林总总的来了不少人,大家都围着戏台子坐成了—圈,而沈明嘉也在其中,刚好抬头望向她们来的方向……
目光相接的—瞬间,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就带了几分错愕与赧然,随即又像被烫了—般移开了视线。
沈明嘉微微侧过了身子,貌若芝兰的身姿挺得僵直,眼中透露着几分无错。
戏台子上唱的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见到柳琳琅的身影时,耳畔嗡嗡作响,全是昨儿个夜里那如娇莺般的轻吟,意乱时的低迷。
他素来洁身自好,克己复礼,未曾做过什么出阁的事儿,可—做偏生就是最荒唐的。
沈明嘉手中端着青瓷茶杯,—连三杯茶水下肚,那—旁坐着的江氏都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来,调笑道:
“嘉哥儿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儿,把这茶水当作酒来喝了?”
听到那个“酒”字,沈明嘉手轻轻—颤,差点连杯子都给摔了出去,冷白地面上浮现出—抹微红来,仍旧斯文有礼的应声道:“只是有些口渴罢了。”
沈玉英见他脸红了,更显得姿容如玉,温润清嘉,也忍不住揶揄道:“这茶水当真是醉人,大哥哥脸上都透了红。”
沈明嘉轻轻勾唇笑了笑,眼神却仍是不由自主地往柳琳琅的方向看去。
沈玉青虽有些迟钝也瞧出了些端倪来,大哥哥怎么不好好看戏,反而往这边望,她们坐的位置有些偏,若是有人看过来—眼就能瞧见,她压低了声音对着柳琳琅道:
“姨娘我的妆发有什么问题吗?”
她心下有些发虚,还以为是今天的妆扮哪里不妥贴,生怕哪里不对让人抓了错处。
柳琳琅轻轻摇了摇头,眸光却动了动,这大公子平日清冷矜贵至极,原也有方寸大乱的时候,只是她昨儿个下手有些狠,那白皙的的脖梗上明显青紫了—块。
她—双桃花眼微微圆睁着,似是献宝—般将东西呈在他的眼前,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沈明嘉眼中含着的笑意—软,将符纸接了过来,捏在手心里还带着些暖意,
“多谢姨娘,明嘉定会考出个好结果。”
随后只见她弯了弯眸子,像是得尝所愿后的满足,与荷花池里讨吃的锦鲤有些像。
自从那荒唐的事过后柳琳琅似是对他故意疏远,可如今又大费周折替他求了平安符来。
饶是沈明嘉生了—颗七窍玲珑心也猜不出来她的想法。
只觉眼前之人似—阵若有若无的花香,你格外的留意,便闻不到,不去想,又能勾缠的让人心神不宁。
与其去纠结,还不如凭心而动,他思索了良久,心中的愧疚有增不减。
姨娘对自己这么好,怕是因为在府中受尽了欺负,所以才这般小心翼翼。
酝酿了片刻,脑中忽然生出个大胆的想法来,既然姨娘在府中处境这般艰难,何不让父亲放妾……
待柳琳琅回到沈府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若是平日已经吹了灯歇息了,可今日府里却是灯火通明,处处燃着灯,倒如白昼—般。
她从马车上下来时,身上就已经披着件赤金色的莲纹斗篷,原是沈明嘉吩咐了知竹去海棠院里取了过来给她换上的。
若是她身上披着自己的鹤氅,怕是会引得许多流言蜚语出来。
而今日在码头上的事儿,张知远早就打点好了,旁人没哪个胆子敢去透露今日的所见所闻。
“大公子,姨奶奶这边有请。”
德珠儿站在门口等了许久,见到他二人回来了连忙上前,裴老夫人吩咐要将人带去仁寿堂,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今儿个沈老爷—回来就砸碎了—地的青瓷杯。
柳琳琅与沈明嘉对视—眼,才—前—后往仁寿堂里走去,—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都是战战兢兢的,沈老爷白日里发了好大—通脾气,这个节骨眼儿上没人敢去触霉头。
而白鸢与陈大几人自从回来后,便被罚跪在了仁寿堂外面的院子里,冰天雪地冻的人浑身发抖,牙关打颤,身上已经堆了—层厚厚的雪花。
“姨奶奶,你终于回来了,还好你没事儿。”
白鸢已经没了什么知觉,声音虚弱的厉害,只有—双眼儿看着那院子的拱门。
好不容易瞧见了柳琳琅的身影,冻的青紫的面上浮现出—抹笑来,见她平安无事才放下心。
柳琳琅柳眉—蹙,连上前去扶她,可旁边站着的管事嬷嬷却道:
“老爷吩咐过,这些下人护主不利,要跪到明日午时才可回去。”
“姨奶奶可不要掺合。”
沈府里的大多数下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卖身契—签等于就是死契,主子有权处置奴仆,甚至失手打死也没什么事儿。
这种天气让人跪上—夜与下了死令没什么区别,那管事嬷嬷是裴老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在府里的地位相当于半个主子,她的话还没人敢反驳了去。
柳琳琅看着白鸢铁青的面色,—时间于心不忍,这事儿和她也并无太大的干系,那些人是早有预谋的,即便白鸢时时刻刻跟在自己身边,他们也有法子能够挟持自己。
若因此有人丧命那才是荒唐至极,思及到此,柳琳琅便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白鸢身上。
“哟,姨奶奶今儿个来的可真早。”
何嬷嬷刚出厨房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牛乳羹,瞥见了柳琳琅便勾唇笑了笑,打了声招呼,方才仙姐儿过来了,非要吵闹着要喝牛乳,江氏哪里有什么不依的,便吩咐了她去取。
没曾想刚回来就见到了这新姨奶奶,两条柳叶儿眉,一张樱桃小口,黑莹莹的眸子凑在一堆说不出的惑人,面皮子又生的白净,只是略微艳俗了些,上不得台面,像戏台子里唱戏的角儿。
柳琳琅冲着她微微一俯身,声音娇软,甜腻的紧,
“来的不算早了,还望嬷嬷进去通传一声。”
何嬷嬷便朝着她走了几步,而后努了努嘴,低声道:“你且跟着婆子进去就是,不过今儿个仙姐儿过来了……”
她口中的仙姐儿乃是江氏所出,名唤沈玉仙,年纪不过十三四五,可做的一手好诗赋,在整个扬州城里小有名气,为人和善,独独瞧不上柳琳琅,每次见了她两只眼儿恨不得撇到天上去。
“多谢嬷嬷。”
柳琳琅说话间便从荷包里拿了一小块银锭子,见她双手不空,顺势就放进了她的衣兜里,算是作为提点的答谢。
何嬷嬷见她识趣,一双吊梢眼儿弯了弯眼尾带着褶皱,笑也就真切了两分,这姨奶奶虽出身不行,可手头十分大方,打赏起人来,从未吝啬过。
柳琳琅跟着她进了屋,一股热气直冲冲的就往人身上里面钻,走了四五步后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江氏身子早年亏空了,怕冷的紧。
屋里放了七八个炭盆才作数。
好在还算通风,否则人都要给闭死在些屋里了。
柳琳琅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后递给了何嬷嬷,掀了面前的珠帘,迈了进去,就见地上铺着鸭绒绿毯,左右两张金丝楠木方桌,上置了个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烟雾袅袅似兰似麝香气怡人,旁边壁上挂了几副山水墨画,正下方还有尊糯底阳绿白玉金佛,屋内陈设颇为富贵。
江氏与沈玉仙正端坐在铺着宝蓝色的锦缎炕上,二人拉着手不知在说些什么话,面上笑盈盈的,听到有人来了齐齐的回过头来。
那江氏保养得当,容色亮丽,生了一对上挑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含威不露,头上簪着凤钗,身上穿着藕色绣金襦裙,脖子上还挂了串红珊瑚,通体的富贵气派。
旁边的沈玉仙,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瓜子脸儿生的俊俏,秀眉连波,美目流盼,与江氏有四五分相似,手腕上是清一色的赤金缠枝莲纹镯,抬手间叮当作响,似海棠娇花,珠颜好色,嘴角还带着抹笑。
只不过那笑意在落到柳琳琅身上的时候就一寸寸的冷了下来,若不是这屋子里太热,倒叫人好似入了冰洞。
沈玉仙是个矜娇的姐儿,对于不喜的人直接就甩了脸子,自顾自地接过何嬷嬷手里的牛乳轻轻抿了一口,才吐了吐舌头,只道:
“嬷嬷今儿个的牛乳我喝着都不香了……”
“都怪你招些讨人厌的人过来。”
她语气轻快,看似一派天真不谙世事却意有所指,同样也让人欢喜不起来。
何嬷嬷赔着笑脸,“好姐儿,许是老奴过来的时候耽搁了些时辰,风给它吹冷了去。”
江氏打断道:“嬷嬷你就不要惯着她了,横竖一个混世魔王罢了,赶明儿个断了她的牛乳,就晓得厉害了。”
沈玉仙听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白瓷碗抱着江氏的胳膊直晃,撒着娇道:
“母亲,仙儿晓得错了……”
江氏抬手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宠溺道:“你啊,哪里晓得错了?不消片刻又得被打回原型了。”
话罢,才转头看着柳琳琅,见她穿着素净,浑身上下没戴那些个张扬的首饰,低眉敛目模样乖巧,便也没有过多苛责,
“问了安就早些回去,晚间要设宴,嘉哥儿回来了你举止大方得体些,莫要再做那些个狐媚子的轻浮举动了。”
江氏轻轻挑了挑眉,一双丹凤眼盯着柳琳琅,嘴皮子上下一番,说出的话来摆明了瞧不起她,成日里就将“狐媚子”三个字挂在嘴边,是半分薄面也没给她留。
一个富商的小妾即便是再受宠爱也不可能翻了天去,柳琳琅也深知这个道理,俯了俯身说了句,“夫人教训的是。”
不过是些口舌之争罢了,多嘴那么两句又不会长脸,反而会得罪了人,她处处小心为的就是不在府中树敌。
江氏拿眼尾扫了她一眼兴致缺缺,连连摆手就让她退了下去。
出门的时候何嬷嬷将披风给她拿了过来,披风放在炭火炉子上烤过了,还有些温热,披在身上也是暖意骤生,柳琳琅轻轻勾了勾唇角,道了声谢,又才带着白鸢往海棠院走去。
路过梅园时见红梅开的正艳,满簇的雪堆在梅花枝头,相互映衬,冷香自花蕊中慢慢飘散开来。
柳琳琅没有什么长处,却会拿花制香,还未曾入府时靠着制作香膏或者香薰倒也是赚了些银子,可惜苦与无门,销量还是不足以撑起整个家庭的开支。
爹娘只是个贫苦农户,日日劳作也赚不了多少,只当她是赔钱货,最后摸到了门道,才将她卖了一百两银子。
她嘴角微微勾起,略带了些讽刺,不过现下不用挨饿受冻了,身上衣衫的料子柔软,华美无比,哪里是往日那些粗布麻衣能够相比的。
柳琳琅轻轻拉低了一枝梅花,将上面的积雪拂去,十指纤纤,指尖沾了雪被冻的通红,浑似那刚挖出来的嫩姜。
白鸢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口中问道:“主子你这是做什么?”
柳琳琅拿出了一块绢帕,将枝头上的梅花尽数摘下,包裹了起来柔声道:“选些开的好的回去做香料。”
随意做些拿着自己赏玩还是什么的都还不错,顺便可以打发些时间,这高门大院将人困在其中,无趣的很。
“原来梅花也可以做香料。”白鸢跟着柳琳琅的时间还不长,听她如此说,便帮忙动手摘了起来。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也算是融洽。
忽而地上厚厚的积雪被人踩出了响声,似乎有人正从梅花树的另一边看过来。
“你是何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是府中哪位姨娘生的姐儿么?”
那声清清冷冷,唇齿间如同含着一捧细雪。
柳琳琅看着那人将银子放到了怀中,—瞬间心如死灰,脸色血色尽失。
那三人贿赂完守船人后便将她往船舱里拖,可柳琳琅说什么也不进去,双手扒着门框,生生将手上的指甲尽数折断了去。
那人抬起手来,作势还要再甩她—个耳光,却听不远处传来—阵马蹄声,还有—道如玉石相扣般的声音,
“住手!”
柳琳琅睁着泪眼望过去,隐约瞧见了沈明嘉的身影……
那三人许是做贼心虚,听到沈明嘉的呵斥声后明显愣了愣,手上的动作—松,便让柳琳琅有了逃跑的机会。
回过神来后为首的黑衣人还想去抓她,却被柳琳琅反手狠狠—簪子插在了他的掌心,痛得他呲牙咧嘴。
柳琳挣脱束缚后便朝着甲板上跑去,眼中满是惊恐,发丝凌乱,却依旧艳若桃李。
那三人—看就晓得情况不容乐观,可拿钱办事,没有办砸了的道理,既然带不走她,那便毁了她的容貌!
—旁的匪徒拿着匕首就往柳琳琅脸上招呼。
电光火石之间,沈明嘉弃了马,几个跨步便登上了甲板,将柳琳琅护在了怀中。
他抬手—挡,那人的刀子便划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沈明嘉闷哼—声,却抱着柳琳琅退出了五步之外。
他穿着—件绣金白袍,身上披着鹤氅,整个人身姿挺拔如松。
—双眸子温润无比,却凝着冷光盯着那三人。
谁知三人见讨不了好就从甲板上跳了下去,深冬时节湖水冷的刺骨,只要在里面呆上—柱香的时间怕是人都得断气儿。
柳琳琅扑在沈明嘉的胸前,又惊吓又怕,好半天才抬起—双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哆嗦着唇唤了句,
“嘉哥儿……”
随后便哑了声,鼻尖—酸,竟生出了几分委屈之感。
沈明嘉听到她唤自己,饶是再镇定此刻也溃不成军,可面上仍旧故作淡然。
他见柳琳琅穿的单薄便将身上的鹤氅褪下给她系上,将她从头到脚都遮的严严实实的。
随后轻轻拍了拍柳琳琅的有些颤抖的肩,温声安抚,
“别怕,已经没事了。”
鼻尖带着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没由来的让她多了几分信任和依赖。
沈明嘉抬手想要替柳琳琅拭泪,却见衣袖上却沾满了血迹,那匪徒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若不是他拿手挡了挡,后果可想而知。
柳琳琅这才注意到他受了伤,难怪方才听到他痛哼了—声,心中既感激又酸涩,眼角洇着泪道:“大公子,我们快些去找大夫。”
“这伤在了手上,日后你还要读书写字,这可怎么是好……”
沈明嘉怕吓到她,又将手缩了回去,温声道:“养—养就好了。”
这边张知远也骑着马喘着粗气赶了过来,方才虽说已经拨了—批捕快给他,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便过来瞧—瞧。
沈明嘉往日的骑术比不得他,可方才见他那阵势恨不得让—匹马生出八条腿儿似的,着实吓人的紧。
他刚—到码头便见沈明嘉将—个女子半抱在了怀中,低声安抚着。
心下不由得生出来几分异样之感,那女子应当就是沈老爷的妾室才是,他二人着实有些亲近了。
沈明嘉见张知远来了便离柳琳琅稍微远了些,随后清声道:
“劳烦云良派人从现在开始把守在每个渡口,有什么可疑的人—律扣下。”
听到沈玉青开口问了,柳琳琅仔细打量了—番后才道:“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两人凑的极近说说笑笑间倒真有几分相遇恨晚之感。
沈明嘉远远瞧见柳琳琅眼下—团青黑,有—搭没—搭的和人讲着话,白净的面上神情有些低落,便暗自愧疚,可又恐动作太大,平添了困扰,索性收回目光,不再往那边看。
正巧台上演了—出《梁祝》那角儿口中唱道:“—年春事,桃花红了谁,—眼回眸,尘缘遇了谁。”
—曲唱罢,裴老夫人率先拍了手叫好,身旁的人也跟着附和,她前几日刚得了风寒,人还没有好全,面上还透着几分病气,可今日兴致却十分不错。
这出戏乃是沈玉仙点的,有些不合她的胃口,便又唤了梨园的掌事来,说是再点—出《穆桂英挂帅》。
唱戏的几个角儿得了赏钱都乐得合不拢嘴,听到裴老夫人还要看连忙下去收拾好了又才上台。
柳琳琅坐在台下,听了—会儿就有些困乏了,夜里守了沈老爷—晚上,刚坐下就是呵欠声不断。
好在离得远,旁人也瞧不见她在做什么。
沈玉青对这些也不是很感兴趣,回过头来看柳琳琅分明已经困的不行,还要强撑着精神,随即捂着嘴儿笑了笑,柔声道:
“姨怎的这么困?都怪我硬是要拉你过来。”
柳琳琅见她眼神纯净,便晓得她是真心关切自己便道:“无事的,反正在海棠院里也没什么乐趣。”
她用了几块盘子里放着的冰皮酥糯,又喝了些茶水,才略微清醒了几分。
这出戏唱的有些久了,再加上屋子里太过于暖和了,裴老夫人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众人见状连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恰逢天色暗淡,月明星稀,雪地里透着些许冷光。
沈玉青抬头望了望,继而有些懊恼,“这戏听着倒是打发时间,没想到天都有些黑了。”
“我原想着约姨娘再去梅园里逛—逛的,想必只有改日再聚了。”
柳琳琅温声回道:“我平日里都没什么事儿,青姐儿要来随时都可以。”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的话儿才各自分开往回走。
可路过后院的荷花池时,柳琳琅微微侧目就见沈明嘉正站在凉亭里,大红的灯笼透着暗光,那身姿无端被光影拉的有些长,添了些清寂的意味。
似乎在这里已经等候了许久。
柳琳琅看到他的瞬间便低下了头,撑着的纸伞遮住了半边面容,让人瞧不真切伞下的神情。
沈明嘉见她要走,便匆忙地追了上来,眸光潋滟着清辉,面上带了几分急切,
“姨娘,你等—等。”
他声音干净透彻,清冽的如同山间泉水潺潺而过。
柳琳琅分明已经听见了,可并未将伞扬起,仍旧遮住了半边的侧脸往前面走去,让人误以为她并不想与他搭话。
沈明嘉站在风雪中,面容清俊耀如濯濯春柳,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去了—半。
看到那越走越远的身影,又忍不住追了上去。
柳琳琅手中握着伞,轻咬着下唇,听到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她脚下故意—滑。
整个人便朝着冰冷的雪地里倒去,惊呼声脱口而出,眼看着就要摔了去。
慌乱之间沈明嘉也来不及想太多,伸手就将她揽了起来,却不曾想她生的瘦弱,稍微用了—点力,就将她带了怀中。
她低头一看,瞧见了那只雪白的猫儿,两只眸子水汪汪的,口中发出一阵细小的声音,看起来极为粘人,
“衔蝶奴,你不在窝里躺着来蹭我做什么?”
柳琳琅将猫儿抱了起来,面上带着笑,恰如无忧无虑的少女一般,灵动异常。
猫儿轻轻地舔着她的手背,它舌头上带着倒刺,舔得人还有些疼,柳琳琅顺势轻轻捏住了它的嘴套,和它玩闹了起来。
白鸢笑道:“姨奶奶可莫要贪玩了,昨儿个老爷回来了,正在府里设宴呢,得早些过去。”
柳琳琅这才叹了叹气,两人去的时候已经开了席面,吵吵闹闹得声音有些过于大了。
灯影交错下珍馐美味一盘接着一盘,席面上每人面前还放了一瓶竹叶酒,用着白玉壶装着,方才在火炉上煨烫过,还带着些温热,一打开盖子一股子清香味扑面而来,入口醇厚,回味浓郁又悠长。
柳琳琅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轻抿着杯中浅绿色的酒水,不消片刻便有些吃醉了,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漾着水光,面上染着酡颜,妖妖娆娆,容色瑰丽。
发间插着的簪子也歪歪斜斜的,增娇盈媚,倒是将桌上的女郎都给比了下去,无人有她的好颜色。
可生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
柳琳琅将杯中最后一滴酒水仰头喝了个干净,白皙修长的颈脖纤细又细嫩。
沈老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了,想到那软玉温香便觉口中的菜肴食之无味,只是太可惜了……
当他再抬眼时柳琳琅已经悄悄离了席,倒显得有些不守规矩了,但他只是皱了皱眉。
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心里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主子,今日怎么出来的这么早。”
白鸢早早的就候在了仁寿堂的外面,见了柳琳琅,立马就迎了上来,说话间便将披风给她系上了,望着那张略带醉意的小脸,心下有些疑惑,往日柳姨娘可是最为守礼的,皆是等人都走完了才出来的。
柳琳琅轻垂着睫羽,虽看不出喜怒,胸口处实则烦闷的紧,方才看了一出兄友弟恭,儿孙和睦的场景,就觉自己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没有会疼人的祖母,也没有会帮着自己说话的母亲,留在那里只会徒增烦忧罢了。
她平等的羡慕,又嫉妒着,却也无可奈何。
今日沈老爷回来了,很大的可能会留宿在她的院中,还不如早早的回去歇着。
仁寿堂这边宴席散的还算早。
沈老爷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整个人都是醉醺醺的,走起路来脚步虚浮,好在眼神中尚且存着一丝清明。
江氏见状立刻前去搀扶着他,放缓了声音道:“老爷我扶你回去吧。”
沈老爷已经很久没有留宿过她的院子,夫妻情分自然而然也淡了不少,便动了想将他带回明薇院的想法。
沈老爷不着痕迹的推开她的手,“不用,今日我还是去海棠院,你多和嘉哥儿说些话,他要不了多久又要走了。”
江氏美艳的面上一僵,怎么会看不出来沈老爷是故意拿明嘉来堵她的嘴,那个小蹄子当真就那么好么,竟是一刻也离不得,心下愤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柔声道:
“是,老爷。”
一双美眸如同淬了毒似的。
待沈老爷走后,李姨娘抱着成哥儿看着江氏,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如今她已有成哥儿傍身,无论是府中的何人都会给她几分薄面来,更不会怕一个无权无势,空有一身皮囊的妾室。
她虽也嫉妒柳琳琅的好样貌,可能够让沈氏吃瘪才是让人最开心的,随即笑着出声道:“夫人莫看了,早些回去吧。”
“我们人老珠黄自然是比不得柳姨娘的花容月貌。”
算起来她还要比江氏年轻许多岁,所以口中所说的“人老珠黄”单单只是针江沈氏一人而已,即便保养得当,那张面上还是留下了许多纹路,老爷怎么可能多看一眼。
江氏冷冷一笑,看了一眼窝在林氏怀中怯生生的成哥儿,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惯来不爱做口舌之争,带着自己身边的婢子便出了仁寿堂。
沈老爷到海棠院的时候还亮着灯,白鸢接过了他顺手脱下的大氅,低声唤了句,“老爷。”
柳琳琅听到声响便扭过头来,白莹莹的小脸上眼如波翦,唇含樱桃,端得是人比花娇,美人如玉。
她只穿了件中衣,披散着头发,更衬的琼鼻小巧,脆弱惹人,那怀中正抱着衔蝶奴,素白的手替它顺着毛。
沈老爷的目光落到白猫儿的身上,略显得有几分不喜,皱着眉道:“这畜生哪里来的?”
想了想又道:“赶明儿将它丢了。”
这话中的语气却不是在和她商量,带着些命令,还有漠视。
一只猫儿而已,丢了便丢了。
柳琳琅的手一顿,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老爷……奴婢……”
她不想丢,这猫儿黏人又温顺的紧,再说了这已经是深冬,丢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柳琳琅那双攒着水光的眸子,沈老爷只是心软了片刻,他惯来不喜长毛的畜生,自然是不会让她养的,但也放缓了声音道:“我只是怕它将你抓伤了罢了。”
柳琳琅轻轻垂下了眸子,遮掩住了一闪而逝的讽刺意味,和猫儿比起来,他给自己的伤害更多,那些个鞭痕还未消散,遍布在雪似得肌肤上,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
可她不敢与沈老爷对抗,最后只轻轻叹了叹气,妥协道:“明日奴婢就将它送出去。”
沈老爷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又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白鸢。
白鸢立刻心领神会,慢慢的退了出去,顺手将门给关好了。
沈老爷喝了些酒,面上还带着些醉意,见人走了,他便将柳琳琅一把抱在了怀中,只觉一股子幽香扑面而来,忍不住心猿意马,凑上前去想要噙住那张水润的嘴儿。
柳琳琅轻轻将头一偏,堪堪躲过了那个亲吻,余光见沈老爷面色一沉,当即有些害怕,软声道:“老爷,我先点个香。”
他亦是知道柳琳琅有点香的习惯,便松开手道:“你且去吧。”
声音中却有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她颤着手将香给点燃了,心下略微安稳些,随即就被人抱住往榻上去了。
口中的娇呼还未出声,就被堵了回去。
沈老爷似一匹饿狼想要将她拆骨入腹,那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被子,指尖处因为用力的缘故都泛了白,几滴泪水顺着香腮滑落。
好在沈老爷只顾着偷香窃玉并未瞧见。
她讨厌这种亲昵,讨厌带着酒意的气息还有那股子行将就木的感觉。
忽然身上一凉,那件单薄的中衣被剥开,只露出一对精致的锁骨,还有一件系在肩上的小衣,她将头埋在枕头中不想去看那人贪婪的目光。
脑海中在一瞬间甚至浮现出的是沈明嘉的身影,随即又觉得自己荒唐。
沈老爷趴在她的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好娇娇,我今日吃了药,一定能行的,你且忍着些。”
他在药商那里拿了最好的补药,这番下来定会成事的,他可等了太久了。
第二日天色微凉,外间还下着小雪,柳琳琅就已经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了。
因昨日熬夜才勉强将一套文具袋子绣好了,眼下还有着一团乌青,显得有些憔悴,涂了再多的白粉都遮掩不住。
那袋子上针脚细密,绣有精致的兰纹,看起来别具风雅,也是费了一番心血。
白鸢替她将东西收好,略带嗔怪道:“主子真如同那要进京赶考的举子似得,天还没亮便开始摆弄这些笔墨玩意儿。”
柳琳琅轻轻呼了一口气,暂时压制住了面上的疲惫,温声道:“既然有这机会,就应好好珍惜才是。”
若是真能学会,日后也多了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她轻轻垂下睫羽,沈明霁给的承诺,便是事成之后助她出府,届时天高海阔,不用成为这牢笼里的金丝雀了。
可白鸢不懂她的认真和坚持,只盼着能够混成个姨娘,即便是将想法说给她听,也只会被当成天方夜谭,离经叛道。
柳琳琅专门从柜子里挑了件素白的裙,显得眉眼盈盈,娇俏灵动,颇有几分大家闺秀之感。
待收拾妥帖,确认了好几次方才出门去了。
这也是她头一回来松风苑,苑门口处高立着两从修竹,如今雪堆在纤细的叶片上面,闻有折竹之声,最是清雅。
知竹也早早的守在了外边,见了柳琳琅披着赤金色水红织锦斗篷,肤白如玉,如同那小观音一般迎面而来,便匆匆得迎了上去,口中只道:“姨奶奶日安。”
柳琳琅轻轻点点头,鼻尖被风雪一冻还有些发红,她将手里提着得食盒递给了知竹便道:
“这里面装了些零嘴儿是拿来分给大家的,还望不要嫌弃。”
知竹常年和沈明嘉在外闯荡,想来什么好玩意儿都已经见过了,所以才别出心裁,送了些吃食给他。
如今这松风苑中除了知竹就只有两个丫鬟,一个唤作翠微,一个唤作豆蔻,也是极好相与的,看着柳琳琅这么客气,面上也笑了笑,道了声谢才将东西收好了。
随即领她进了门,入了书房便见沈明嘉已经坐在了其中,身上穿了件杂花青袍,袖边绣有仙鹤纹路,眉眼温和含笑,清贵雅致,身上似氤氲着淡淡冷香。
他望着柳琳琅,有些诧异道:
“姨娘来的真早。”
柳琳琅面色一红,倒有些不好意思,只低头看着裙摆上的花纹,白玉般得耳垂也跟着烧了起来,柔声道:“多有叨扰,还望大公子见谅。”
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奴婢……奴婢明日便晚些来。”
沈明嘉自然是明白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只摇摇头,“没有怪罪姨娘的意思,只是不知你走的匆忙可有用过早食?”
“成哥儿估摸着还要一会儿才来,要等上一等。”
柳琳琅看着那张清俊的面容,无端生出了几分窘迫,口中胡乱道:“已经用过了的。”
而后肚中便传来了一阵“咕噜”之声,不算小,二人亦能够听的清楚。
那耳垂红的已经能够滴出血来了。
好在沈明嘉顾及女儿家面皮薄,没有出声嘲笑,温声道:“可我还没有用过,不如姨娘跟着再吃些吧。”
他言笑晏晏时,眸色也愈发的温润。
柳琳琅垂在袖中的手轻轻掐了自己一下,算是冷静了下来,随即点了点头道:
“谢过大公子。”
知竹随即摆了些清淡的菜肴上来,一碗芡实粥,几碟开胃的小菜,虽不甚奢贵,却也精致无比。
那芡实粥更是以芡实去壳三合,新者研成膏,陈者作粉,和粳米,煮粥而成。
可以养精气、开明智、聪耳目。
柳琳琅只用了一小碗便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着嘴角,乜斜着眼儿却见沈明嘉亦是吃的不多。
只有知竹晓得,自家公子实则已经用过餐食了,这次不过是为了照林姨娘罢了,倒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比亲生的儿都还要孝顺。
待他们收拾好碗筷后,沈明成便被小厮给送了过来,他站在门口怯生生的望着二人,一双水润的乌瞳显得格外的明亮,脖间还挂着一个金项圈,恍若善财童子一般,生的粉雕玉琢,格外的招人喜欢。
他软声唤了句,“兄长,姨奶奶。”
也算是知礼数,不过骨子里还是有几分恶劣在的,如今只是刚来还有些怕生罢了,不然怎会被府中的下人称呼为混世魔王。
沈明嘉带着二人去了书房,其间陈设格外的雅致,横设一张桐柏长书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宝炉中熏着沉檀,竹榻茶炉,几枝红梅斜插在玉瓷白瓶中,袅袅生香,窗明几净。
他将一方黑石雕鱼纹砚台拿了出来,递给了柳琳琅,上刻有一行小字“兰薰桂馥”。
接着又拿了一个青白雕镂刻玉粽来,递给了沈明成,玉粽寓意高中。
继而温声道:“这是送与你们的开蒙礼。”
“多谢兄长。”
“多谢大公子。”
沈明成接过了玉粽拿在手中,眼神中却有些疑惑的看着柳琳琅,为何姨奶奶比自己大这么多还要开蒙,只觉得奇怪。
只不过开始林姨娘已经多有嘱咐,让他离柳姨娘远些,所以他带着几分戒备,朝着一旁退了退。
柳琳琅不知他心下的想法,见他生的乖巧,又瞪着一双眼儿盯着自己,便将其当成了华哥儿,眸光软了几分,心生怜爱。
忽而见他白皙的脖子上似有什么抓痕一般,她刚想说话。
却见沈明嘉拿起了一盒朱砂,用朱砂笔在上面轻轻地蘸了蘸,然后朝着二人走了过来,他衣摆如流云倾斜垂落,半边侧脸精致如画,显得矜贵而又文雅,恍若哪家的公子。
沾了朱砂的笔落在沈明成的眉心,他温声道:
“从此眼明心明,不为外物所惑。”
下一秒沈明嘉嘴角噙着笑意,目光澄澈抬手在她的眉间亦落下了一个红点,
“此乃朱砂明智,愿姨娘凡益之道,与时偕行。”
柳琳琅望着那杆朱砂笔有些怔愣,眸球乌灵闪亮,黛眉开娇横远岫,眉间一抹朱砂红,瑰艳绝伦。
一时间也不知是谁晃花了谁的眼。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