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真金木楞的女频言情小说《大宋潜火队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李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张择端挥了挥衣袖出门之后就后悔了。他现在没有家了?他要去哪里呢?每次大小火情,官府都会开放寺庙道观等地,用以安置暂时无家可归的灾民。如果人数众多,官府之后还会搭建简易房舍。琉璃巷大概烧毁民房十余所,灾民不会太多,张择端估计,寺庙应该可以容纳了。张择端自从离开宫廷画院,往往是居无定所,寺庙早就住习惯了。熟门熟路,当下他直奔寺庙而去了。可此时打火大院里,却处处令人感到心酸。李真金的伤势不算严重,但短时间内走路恐怕还是会瘸,未免让家里人担心,他水行的老师傅张头往家里带了口信,说是接了大订单,所以最近要住在水行,过段时间才能回去。至于其他伤了的打火队员就不一样了。林六的腿骨伤了,恐怕要卧床休息三个月,方伍的背烧了一大片。最严重的恐怕是汪子路...
《大宋潜火队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张择端挥了挥衣袖出门之后就后悔了。
他现在没有家了?他要去哪里呢?
每次大小火情,官府都会开放寺庙道观等地,用以安置暂时无家可归的灾民。
如果人数众多,官府之后还会搭建简易房舍。
琉璃巷大概烧毁民房十余所,灾民不会太多,张择端估计,寺庙应该可以容纳了。
张择端自从离开宫廷画院,往往是居无定所,寺庙早就住习惯了。
熟门熟路,当下他直奔寺庙而去了。
可此时打火大院里,却处处令人感到心酸。
李真金的伤势不算严重,但短时间内走路恐怕还是会瘸,未免让家里人担心,他水行的老师傅张头往家里带了口信,说是接了大订单,所以最近要住在水行,过段时间才能回去。
至于其他伤了的打火队员就不一样了。林六的腿骨伤了,恐怕要卧床休息三个月,方伍的背烧了一大片。
最严重的恐怕是汪子路,从回来以后,他一直咳个不停,呼吸困难。
汪子路的妹妹汪笑笑特地来了大院照顾在他左右,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笑姑娘的师父汤大夫细细给汪子路把过了脉,给出了结论。
情况很不好,接下来要好好调养,大概率是会落下咳嗽的病根。
至于以后能不能继续打火,那就说不好了。
对于打火人来说,大多数人老了之后都会落下咳嗽的毛病。
可是听到汤大夫说以后可能没办法打火,汪子路不答应了。
“汤大夫,请你帮帮我,我只会打火......我一定......要打火......一定要......帮帮我......”
汪子路说着说着又咳了起来。
“哥,你慢点,别着急。”汪笑笑赶忙扶住了哥哥。
汤大夫一脸愁容,他替打火队的人看了多少年的病,心知这病最难治。
“我换个方子,试一试。要是能抓来一些河鳗那就更好了,这或许是个笨办法,多吃河鳗对肺病很有疗效。”
汤大夫随后开好了方子,之后汪笑笑立刻照方抓来了药,煎起了药方。
可是鳗鱼怎么办呢?
木楞一脸愁容,把队员们召集在一起说:“能动弹的都站起来,现在没事都给我去河鳗,能抓多少抓多少,明白了吗?”
一天过去,没有一个人抓了河鳗回来,杂七杂八的鱼倒是抓了一些回来。
笑笑姑娘的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这时真金瘸着腿站起身来说:“让我去抓吧,我有办法,不过现在......我可能还得需要个人帮手。”
“我来帮你。”笑笑姑娘说。
随后,真金带着伤腿来到了城外,要抓河鳗,必须要来偏僻安静一些的河道才好。
这是真金听爹爹说的。
小时候,爹爹总是会带着他来城外抓鱼。
这是他们能吃到最奢侈的肉类了,在幼小模糊的记忆中,真金总是盼着跟爹爹去捕鱼,可以好好地改善下家里的伙食。
要抓河鳗,主要是两招,地笼和刺钩。
蚯蚓和小虫子来当做诱饵,一抓一个准。
时间最好选在夜里或者黎明时分,因为河鳗大都是在夜间活动。
趁着天还蒙蒙亮,他们准备好了材料。
笑笑姑娘负责生火,真金负责下饵放钩,环饼负责下水布置好地笼。
天色暗了,他们干脆没有回去,在这里简单吃了点干粮等着上钩。
篝火旁,笑姑娘一直在真金旁边守着,生怕错过一点动静。
夜晚静下来,火焰跳动着,照亮笑姑娘的脸庞,楚楚动人的模样,天见犹怜。
大概是夜色勾起了心事,笑姑娘的眼眶湿润了。
“放心,我保证,明天一定收获满满的河鳗。”
笑姑娘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地一下就落了下来。
真金见了一时有些无措,除了妹妹真铃,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哪家的小娘子落泪。
真金想了想,又说:“我也有个妹妹,如果我的妹妹哭得这样伤心,我会很心疼的。”
笑姑娘忍了忍眼里的泪水,又说:“这个世界上,我只有哥哥了一个亲人了。”
“不过,我的妹妹肯为我哭,为我担心,我心里肯定又是很感动的。不过我还是希望她可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你哥哥有个好妹妹,你也有个好哥哥。所以不要哭,要开心,你哥哥也会开心。”
笑姑娘又被真金的话宽慰到了,微笑从她的脸上飘过,转瞬即逝。
“相信我,以后,我让你哥哥天天都能吃上河鳗,不对,是让全队人都能吃上河鳗。”
笑姑娘重重点了点头。
李真金一夜没睡,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吊绳半点。
直到夜深了,笑姑娘迷迷糊糊睡着了,靠在了李真金的肩膀上。
李真金的心儿跳来跳去,不敢去看笑姑娘的脸,可是过了会又忍不住把眼睛瞟过去偷看。
第二天的时候,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李真金的眼眶却黑了。
笑姑娘醒来的时候,第一句就问:“怎么样,抓到了吗?”
李真金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木桶。
笑姑娘愣住了,满满的全是活蹦乱跳的河鳗,她高兴地跳了起来,差点忍不住。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真金又说。
桶里的鳗鱼没到中午,变成了碗中餐。
笑姑娘喂了汤药,又喂河鳗汤,把哥哥汪子路照顾得无微不至。
李真金此后特地请命,每天去抓河鳗。
他向木头提议,后续打火队的常规伙食里面应该加上河鳗,特别更要照顾好后院的那些老打火人。
河鳗这东西不费钱,多费点功夫,至少能保证三天两头吃上一顿河鳗大餐。
真金现在回忆起来,或许恰恰也是因为爹爹也是打火人,所以他才经常会去抓河鳗回来。
这夺命的火,几乎摧残过每个打火人的身躯。
在真金印象中,爹爹也经常夜里咳嗽。
娘亲只对真金说爹爹的工作不能沾,其他从来不会主动谈起爹爹。
可是真金曾经看到过,背地里娘亲又会找出爹爹那件老旧的蓑衣,摩挲好久,之后紧紧抱在怀里。
或许爹爹很早也就染上了肺疾?
真金想到这里,突然心里开始猫抓一样。
这个为了全家生计拼死拼活的男人,这个为了打火丢了性命的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李真金不会预知到,如果他今天没有遇到那场大火,他的人生轨迹或许会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
年方十八的水工李真金是水行的一员,像往常一样,他要游走在大街小巷,送水到各个地方。
刚过立夏,汴梁的街头已经开始热得有些发闷了。
趁着天色将亮,水行的水工们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上了街头,他们趁着清晨的一丝清凉,先取好了水,沿着街巷挨家挨户地送到各处的店铺与宅院。
李真金也推着水车上路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好朋友环饼。
环饼本来的名字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因为喜欢吃环饼所以叫环饼,一直叫到了现在。
李真金和环饼两个人长得看起来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李真金身形瘦削,个头不高,环饼长得肥肥大大,恰好就像个环饼。
面和好了,拧成个圈,大小恰好能套在胳膊上,过油一炸成了金黄色,这就是环饼。
环饼比蒸饼要香多了,因此环饼最爱吃环饼,他也不愿意改成其他的名字。
他曾经对李真金说:“我就叫这个名字,永远也不改了,这个名字会保佑我永远有环饼吃。”
李真金比环饼还大两岁,可是环饼长得有两个李真金那么重,力大如牛。
这样一来,其实两个人正好搭班子送水。
环饼负责推车,整个汴梁,恐怕只有环饼才能单人推得动那么大的车子,一次装的水,足够一个脚店一天的用量。
李真金负责拉车,牵着方向。两个人配合起来,天衣无缝,携着巨大的车子健步如飞。
到了中午头上,水工们才有时间喘上一口气,吃上顿饭,喝上口水。
不过别说酒楼,就连一般的脚店他们平时也是不舍得去的,随便吃点自家带的食物也就罢了。
李真金和环饼一般就吃自带的蒸饼,不过行情好的时候,他往往会买两个环饼,他自己吃半个,环饼一个人吃一个半。
今天他兴冲冲地买了三个环饼,全塞给了环饼。
环饼笑嘻嘻地说:“哥,你也吃。”
李真金还是掰下半个说:“我就吃半个就行了,今天高兴,高兴得都不饿了。以后这车就是咱们兄弟的了,挣的钱咱们对半一分,每个人能挣到的钱比之前还要多出一半。”
水工们的车子有的是自家的,有的是水行的。用了水行的车,就要多交租车的钱,这样一来,挣到手里的钱就没多少了。
对于水工来说,拥有一辆自己的水车就像是农民有了自己的地,足以成为安身立命的根本了。
“多挣一半?那我以后可以多吃多少个环饼啊。”环饼开始畅想了起来。
“就知道环饼!”李真金笑着骂道。
中午头上的太阳像是毒火一般烤在人的额头上。在这种天气下奔波了一上午,停下脚步来,没有哪个送水工不乐意喝上一碗卤梅水。
天气就算炎热,李真金的妹妹真铃依旧围着一条纱巾,刚刚十四岁的她提着一大桶的卤梅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李真金连忙上前接了过来。
李真金和母亲妹妹三人相依为命,李真金做水工,母亲因为生病没有办法出来干活,于是在家里做卤梅水,每天让妹妹真铃拎出来卖一些,多少补贴下家用。
每天中午,真铃都会在这里等着哥哥和其他水工们。
说话间,梅子的酸甜味已经散开了,水工们见了,照例都来捧场。
真铃和母亲用不起价格昂贵的冰块,不过他们做的这卤梅水都是用井水冰过的,因此依旧清凉,更重要的是,价格便宜,解渴又去火。
“小铃姑娘啊,每天中午就等着你这一碗梅子水了,一碗下去,浑身的劳累全消了。”水工们纷纷夸赞道。
每每听到夸奖,真铃就笑着说:“还要多谢你们捧场,今天天热,我和母亲特地在里面加了一点甘草,这是我母亲特制的,因此没有了苦味,只有甜味。”
真铃的笑声就像她的名字,银铃过耳,同样能给人带来清凉。
“怪不得,味道好像厚了一些。”水工们又说。
李真金这时又说:“大家痛快地喝,今天都不收钱,谁也不要给钱。今天我请!”
水工们纷纷跟着笑起来。
“好!李真金弟弟今天刚买了水车,我们替他高兴,喝!”
水工们纷纷举起碗来,一饮而尽,颇有饮酒的架势。
“哥哥,你有车了啊。”真铃惊奇地问道。
“等哥哥以后挣了钱,想要什么给你买什么!家里给你堆上一百多个磨喝乐。”李真金越发得意了起来。
磨喝乐是京城人人都爱的玩偶,各式各样千奇百怪。
真铃吐了吐舌头,又说:“要是真挣了钱,希望能把娘亲的病治好。”
“我一定治好。”李真金叹了口气又说道。
娘亲早年落下了病根,双腿麻痹,今年行走都很困难了。这些年来,没少求医问药,可是都没有治好。
“我今天会晚点回去,顺便去抓药,你告诉娘,放心。”李真金又说。
“你注意歇息,不要太劳累了。”
真铃又响着银铃一样的笑声离开了。
水工们天黑前照例还要再送一趟水。酒楼脚店,勾栏瓦舍,到了天黑时,这些地方才正是人多的时候,真正开始热闹。
李真金喊了一声,环饼推着车子出发了。
穿过小巷,来到城郊的水井,打上满满一车水,又折返回到了酒楼市坊,一车又一车的水卸在了门前。
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李真金和环饼也结束了往常一天的工作。
李真金把水车放在了水行之后去了药店。
环饼没有家,或者说水行就是环饼的家。
环饼从小被水行的老师傅收养,老师傅带着环饼和李真金入了这一行,现在老了,水车推不动了,又无儿无女,因此一个人住在水行的偏房里,每天负责开门关门,防火防盗,水行每个月会给他发放例钱,以供度日。
抓完了药,李真金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走在通明的汴河边上,看着远处游船的辉煌灯火,瑟瑟乐声,李真金心想,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明天又会有新的希望。
李真金还未走远,便听到了远处的锣声。三短一长,急切而密集。
李真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锣声他再熟悉不过了,是水行的集结号令。
每当锣声响起,这就意味着城里有地方着火了。
此时环饼正好也飞奔而来,看见他连水车也推了过来。
环饼气喘吁吁地说:“哥,明义坊起火了。”
李真金长这么大,最怕的是火,最恨的也是火。
汴河悠悠,南来北淌。
人群熙攘,南来北往。
将近一百万人口在汴梁生活,这条悠悠的汴河牵连起了汴梁的人们,维系着汴梁的一切。
拥挤的汴梁,每次发生火灾,其悲惨程度往往不可想象,汴梁房屋多为木制,碰到干燥的天气,这些房屋在火神的面前,都是鲜美的燃料。
更有甚者,六年前的汴梁大火,让数万人流离失所,经历过那场火灾的人回忆起来说,那天汴梁的天空都是一片黑色,烟气冲上云霄,遮蔽了太阳。
城市里回响着人们的哭泣声,汴河里的水都变成了灰色,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从那以后,官府作出了规定,每当出现火情的时候,邻近的居民可以先行自主救援,率先遏制火势。
因此,这些水行人也往往是率先要出动的。
作为水工,最不愿意看到就是火灾。
虽然火灾的时候,一时会产生很大的用水需求,他们往往会卖出平日里十几天才能卖出去的水,但是大火最是无情。
更何况他们是水行人,水火从来不容。
李真金和环饼二话没说,照旧是一个拉车一个推车,赶紧取水去了。
他们走在街上,正看到远处仿佛有一丝火光。
一旦起火,水行人势必要立刻到位,这是他们行会的惯例。
如果说汴河是汴梁这座城市的血脉,那么负责送水的水行则是汴梁人们的血脉。
水行人肯定不是汴梁这个城市里最有钱最有势的工会,但却是最重要的工会。
他们每天打上来清凉的井水,推着水车走街串巷,沿着汴河两岸,走入千万家户里。
这些水有的被泡成了茶,成为闲情逸致时的消遣。有的被做成了各式各样的饮子,成为人们解渴的佳品。有的则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最终酿成了酒。
总之,这小小一捧水,融进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
这是个嘈杂的世界,充满了各类声音,号子声,叫卖声,瓦子里面的乐音,街头的喝彩声,这里永不安静。
这是个拥挤的世界,贩夫走卒,士农工商,天亮时涌上街头,夜深时慢慢退去,像潮水般来去匆匆。
但是,这里也是金碧辉煌的世界,有的挥金如土,有的夜夜笙歌。
这里就是繁华的汴梁。
李真金甚至觉得,如果没有了水行人,这个繁华的大世界也会突然停止运转,像青山失去了溪涧,大河失去了细流。
可是平日里,水行人并不起眼。
但遇到火情的时候,水行这条血脉便事关汴梁的安危。
真金和环饼装好了满满一车水,尽快赶到了水行,已经是气喘吁吁。
此时老师傅张头已经做好了准备,张头做了一辈子的水工,遇到这种突发事件,往往还是他来牵头指挥调度。
此时他立刻召集所有的水工前来,因为说话的时候用了太大气力,他的嗓音几乎要撕裂开来。
“走水了!装车啦。”
一声出来,水工们立刻行动起来,装水的装水,开路的开路,四散而去,有条不紊。
水工们就近从汴河边取了水来,直奔火场而去。
火神来到之时,水就是汴梁城价比金银的珍宝。
李真金率先拉着水车往火场冲了过去。
看方位,着火的应该是明义坊的酒楼。
到了火场之时,火光已经冲天而起。
火是从二楼烧起来的,这个四层的酒楼名字叫做晖月,如今浓烟从二楼绵延而上,遮住了酒楼,同样遮住了天上的晖月。
李真金感到的时候,打火队的人已经在场展开救援了,土行孙打火队是明义坊自发组织建立的打火队。
自从官府出令可以遇到火情,民间可以自发先行救援,之后汴梁城内几乎每一坊的民众都自发成立了打火队。
在汴梁城各式各样的民间社团中,打火队作为实用的一类很快推广开来。
土行孙打火队即由明义坊的店家牵头,联合出资成立的,明义坊的百姓之中有很多都是打火队的成员,他们按月领着例钱,每次遇到火情的时候,因为就驻扎在明义坊,因此他们率先可以赶到,组织救援,展开灭火。
此时,为首的是打火队头领木楞,他年方四十,身材高大,螳螂腿,车轴身,浑身的肌肉像是精铁锻打一般。
木楞指挥若定,时刻观察着风向,避免火势蔓延。
一方面,他派人进去救人,他们披上用水沾湿的厚蓑衣,冲进酒楼,救出里面被困的客人。
另一方面,木楞正派另一队灭火,打火队没有军队的云梯,他们灭火全凭蛮力,只好用水囊或者水袋装了水往着火处扔过去,用来遏制火势,又或者是用压水器往高处喷过去。
这种压水器又名唧筒,用长竹子制作而成,下面一端开了小口,下面用长杆裹上棉絮推动水从小口里射出,一般单人就可以操作,大一些的则需要两人。
但是唧筒这种人力压水器的水量有限,而且唧筒的喷射高度则更多取决于使用人的力气,碰上这种四层高的大酒楼,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酒楼中,还有人被困在里面。
一片惊慌的叫声,人们纷纷从酒楼上下来,李真金到场之后,立刻开始协助往压水器里面装水。
火灾刚刚发生的半个时辰以内,是最重要的时间。
人们能不能安全逃生,火势能不能及时遏制,家当能不能更多保全,全在这个半个时辰之内了。
酒楼的老板王员外此时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人已经懵了,他呆呆地望着,一口一个阿弥陀佛。
这不是李真金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这样的大火。
在他十岁那年,汴梁大火烧掉了城南左厢的整整三个坊,大火蔓延到了李真金的家,李真金惊醒的时候,整个巷子已经烧得无路可逃,他抱着妹妹躲来躲去,像一只热锅上的老鼠。娘亲最后冲进大火救出了妹妹和他,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娘亲的腿被砸伤了,此后渐渐落下了终身的残疾。
大火卷起热气扑面而来,李真金浑身的血都跟着沸腾起来,四处的筋脉都跟着跳动起来。
打火人这三个字,在木楞心中的分量很重,在李真金父亲心中的分量更重。
其实木楞看到真金和环饼的时候,第一眼就想起了当年的他和李牢心,李牢心就是打火队的老首领。
少年时期的木楞总是想环饼一样跟在李牢心的屁股后面,李牢心比木楞年长几岁,他们两个是偷东西的时候认识的。
苦井坊的旁边还有个苦水坊,这里已经是比较偏僻的所在了,汴河的水流到此处已然变得浑浊,偶尔还能捞到上游人们遗落的烂骨头。
大概是河水污了井水,这里的水井隔三岔五会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恶臭。
水也不好喝,煮茶做饭总带着一股淡淡的苦味。
因此叫苦水坊,这里住的人大多都是跑船的船工渔民,他们拖家带口聚集此地。
这是大宋都城汴梁城市发展的特色之一,各行各业往往会不自觉汇集一处居住,这样一来招工出工都十分方便。
木楞和李牢心都是苦水坊里出生,苦水河里撒欢,船上长大。
他们的捕到的鱼都是卖给汴梁城里的张衙内,张衙内在秤杆上做了手脚,少给了他们三成的鱼钱。
渔民们看着,都是一肚子窝火,但习惯了忍气吞声。
其中两个年轻人硬是不服,趁着夜里,他们又偷了三成的鱼回来。
结果,两人都让衙内的手下抓住了。
张衙内专意要戏弄他们,让手下先揍一顿,再让他们磕头谢罪,否则就送官府。
按照大宋律法,他们的罪行至少要受脊杖二十,刺字发配,劳役三年。
劳役尚且好说,可是刺字之后,恐怕再无脸见人了。
两人皆是忍辱负重,木楞一根筋,打死不愿磕头谢罪。
这时衙内又说:“你们都是水里长大的,水性肯定没得说,我们来比试一番,闭一口气,谁能游得比我远,我就放了你们。”
张衙内好玩,最喜游泳,甚至他在汴梁组织了游泳的民间社团,每年都会组织比赛,每年的魁首都是张衙内。
两人一咬牙,比就比!
三个人一齐跃进水里,往前游去。
张衙内实在是水里的好手,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已不见了影子。
半柱香烧完了,木楞已经憋不住了,首先冒头上来了,爬到岸上之后直吐水。
静静的河面,让人看着不敢呼吸。
张衙内和李牢心还没有出来,这下最后的希望全都在李牢心身上了。
衙内的手下们等得都慌了,衙内的小命要是交代了,他们纷纷没有好果子吃。于是他们纷纷开始下水去救。
这时张衙内从远处突然冒出头来,急忙朝手下们挥手。
等到衙内到了岸边,李牢心才从远处冒出头来,惹得围观的群众纷纷欢呼起来。
这下衙内输了,只好放了两人,灰溜溜去了。
从此,李牢心的名号从苦水坊传了出去,水下第一好手。
李牢心上岸之后,对木楞说:“这不是什么能耐,这是我们的活命的本事。衙内把水里的本领当做乐子消遣,可是我们呢?我们当做是救命的稻草,没有这点本事,说不好哪天就葬身鱼腹了。”
话音背后是捕鱼人的悲凉,可是道理木楞却记住了。
底层人的那点能耐是救命的稻草。
两人此后结成了过命的交情。
木楞回想起来,少年时他性格有一股子犟劲,倒是和李真金这小子有些像。
不过,木楞此时不知眼前的李真金就是李牢心的儿子。李真金也不知眼前的木楞曾经是父亲的兄弟。
木楞和李牢心自从和衙内有了过结之后,捕鱼的行当时做不成了,更糟的是,盗贼的坏名声也随之传了出去。
他俩走到哪里做工,没多久就被哪里赶出来。
穷途末路之时,他们进了打火队,收留他们的是当时的打火队首领,风癫子风头。
李牢心问他说:“你不嫌弃我们有个盗贼的名声?”
风癫子风头
没过几年,风头离开了人世。
之后李牢心接下了首领的位置,好景不长,汴梁打火夺走了打火队十几条鲜活的性命,其中也包括李牢心。
后来木楞接下了打火队,他继承了打火队的传统。
在他的带领下,火行人依然坚持刻苦的训练和严格的规矩,其实要比水工的生活还要辛苦很多。
这是从李牢心开始就定下的规矩,木楞一直记得当年李牢心的话,和捕鱼人一样,对于打火人来说,他们的能耐是救命的稻草,是无情火海当中唯一的护身符。
如今,打火队辉煌不在了,当年队里的豪杰也不在了。当年声名,一时半会也打造不出来了。
这是木楞最大的遗憾,也是最大的愿望,他一直希望能够让打火队重现往日辉煌。
木楞坚信,唯一的办法,就是训练,踏踏实实训练。
让每个队员都能练好各自的护身符。
五更天,打火队的院子里就开始响起操练的声音。
起来先是早课,此外,一天还要再训练四个时辰,晌午前后,分别两个时辰。
每天清晨的早课是闭气,热身操练之后,院子里的两排大水缸里,队员们开始轮流钻进去闭气。
这里闭气时间最长的记录是半炷香,是木头的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在着火时,遇到烟气浓重的地方,闭气时间很多程度上左右着打火人的小命。在火场当中,最多的人不是死于火烧,而是被浓烟夺去了性命。
木头平时不负责跟进训练,由张小凤负责监督训练,张小凤是这里除了木头之外资历最老的打火人,平日里大家都尊称他为大师兄。
不过张小凤为人向来冷冰冰,凡事一副不可商量的样子。
他的身材倒是高大匀称,按说要是从武,应该是禁军的好苗子。
据说,他之前曾经果真是做过禁军,不过后来的事情大家都不得而知了。
开始训练的时候,极其难熬。
首先是闭气,这一点李真金倒是不在话下,他唯一的特点就是水性好,从小在汴河里游大的。
可是环饼可就难了,他虽然力气大,但是气力不行,从小更是不通水性。
两个人一个重在爆发力,一个重在耐力。
环饼耐力不足,一场早课下来,能喝进去一肚子水,接下来的常规训练主要有三项,掷水袋,喷唧筒,扛沙包。
训练时用的水袋是沙包,模拟水袋的重量,这个训练的目的在于提升投掷的距离和精确度。
唧筒训练的目的也是为了能够把水精准地喷在火源上,同时也要练习投掷的距离。
至于扛沙包,则是为了模拟人体的重量,这样训练,以便起火时可以把人从火场中更快地救出来。
这几样训练,李真金练习起来就相对吃力了。一天练下来,他的腿感觉都快失去了知觉,走路飘飘晃晃。
因为环饼的闭气训练一直不过关,下水不过是十来个数就撑不住了,一般人至少可以撑住五六十个数。
于是大师兄张小凤罚他专练闭气,不许吃饭,什么时候过关才能吃饭。
到了晚上,李真金出门买了两个蒸饼带给了环饼。
一天没吃饭,环饼的肚子都饿瘪了,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哥,你说我不会钱还没有挣到,先饿死在这里吧。”环饼吃完还不够,拼命往肚子里喝水。
“不会的,你行,明天一定能过。”
“我就怕连累你,要不我还是去送水好了。”
“现在去送水,那是怂了让人撵走的,没人瞧得起我们。咱们通过了训练,留下来再走,那是自己走的,出去别人也得高看我们一头。你想怎么走?”
“我要留下来,让别人高看我们一头。”环饼又喝了一碗水。
“饱了,喝饱了。”环饼傻傻地笑了起来。
“慢点喝。”
李真金忍不住笑这个傻弟弟。
可是明天的训练,依旧恐怕是个难题。
在火场之中,最致命的不是火,而是烟。
火伤外表,烟伤内在。
外伤不重,尚且可以休养。可是内伤万一落下了病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汪子路大概是吸入了太多烟气,伤到了心肺。
现在突然发作起来,咳个不停,连连咳出了好几口血,牙齿上都是一片鲜红。
木楞叫人抬着汪子路连同其他伤者一起送医去了。
这一出出火场惨状,让真金看得是心惊肉跳。
此时火军人终于赶来了,琉璃巷位于城南左厢,归左厢巡检柯正龙直接管辖,其手下有火军人五百,负责整个城南左厢十八坊的灭火、防火工作。
柯正龙一脸茄色,到场之后,立刻开始指挥手下士兵接替灭火工作,这下打火队员们方才可以喘口气。
随后,两名士兵搬来了椅子,柯正龙安然入座,一边喝茶,一边指点火场。看样子倒不是像来打火的,像是来赏风景的。
柯正龙本是武官出身,如今边境已经多年未有战事。他也远离沙场多年,跨下生肉,腹部长膘,发福得像一块豆腐。
木楞见了柯正龙,立刻上前汇报火情。
“巡检,目前火势已经控制住了,被困的人们也已经救出,可以快速扑灭,避免火势之后扩散。”
“等下,你说什么?火势已经控制,被困的人们已经救出?”柯正龙饮了一杯茶,微笑着看向木楞。
“是的,巡检。”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用来了?”柯正龙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木楞这才意会,立刻又说:“是,火势尚且没有完全控制,还需要仰仗巡检扑灭。”
“明白了,你们也劳累了。”
柯正龙虽然名字里有个龙字,可是人却生得一副虫样,内心很有算计,他自然不希望打火队抢了灭火的风头。
木楞身在明义坊打火队,没少跟柯正龙打过交道,可是木头向来不是圆滑的人,一直在柯正龙面前讨不到便宜。
打火队员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筋疲力尽,纷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见了这幅样子,柯正龙又问:“业余的不愧还是业余的,一盘散沙。”
听了这话,木楞的心里立刻涌起怒火,但他只能紧紧地攥住拳头,一切不满都得忍在心里。
不过片刻,左军巡使马步飞也带人赶来,左军巡使官居八品,掌管京都巡警之事,处理街头争斗、罪犯审问等事。
如果有火情发生,左军巡使也应该立刻就近派人支援。
当然,火灾起因也在他们的调查权限之内,如果有人恶意放火,左军巡使也理应查出真相。
左军巡使手下有军警,又称军巡。厢巡检手下有巡警,又称厢巡。厢巡检之上又有都巡检使司,是厢巡检的上一级机构。其中都巡检使为最高负责人,掌管汴梁兵士以及禁军的招募与教练,主要负责维护整个汴梁的治安。
这是目前汴梁官方最主要的两支打火力量。
厢巡检只是个区区厢官,是九品官职,按说比左军巡使要矮了一头。何况左军巡使是开封府尹手下的人,柯正龙自然又要多忌惮三分。
平日里,柯正龙也就是在平民百姓面前摆摆官架子,可是在京官遍布的汴梁,吃个油饼保不齐都能碰见一个三品大员,柯正龙真是个再小不过的芝麻官了。
见马步飞带人赶来,柯正龙立刻起身。
“马巡使,我现在正在全力扑火,还亏得烦劳你带人赶来,来,请坐。”
马步飞摆了摆手,表示不坐。
当下他又发出号令,让手下协助灭火。
马步飞身材干练,步伐稳健,倒是天生的军人模样。他生的五官有棱有角,不怒自威。
这一摆手,立刻让柯正龙噤了声。
人多力量大,水车一辆又一辆地运过来,火势终于越来越小。
此时马步飞方才注意到了这群灭火的民间汉子们,他径直走到了大师兄张小凤面前,替他整理了下衣服。
这让在场的人不禁有些惊诧,打火人都知道,张小凤是行伍出身,所以大概也认识一些军官。
“你们怎么样啊?还好吧。”马步飞关切地问道。
“伤了三个,都不轻。”张小凤照旧是惜字如金。
“人有情,火无情。以后不要这么拼命。”
“人也不一定有情吧。”张小凤刻薄地说。
这话把马步飞噎住了一会,马步飞又说:“那你想怎么办?早晚有一天,要把命丢了才好吗?”
“百姓和行会养着我们,就是为了玩命。你们吃官粮,领官饷,我们比不了。我们的钱就是要拿命换。”张小凤一口气说了很多,言语之中满是讥讽。
“不管怎么样,有我们在,火烧得再大,我们都不会不管。”
“汴梁城城内八厢一百二十一坊,城外九厢十四坊。你们管?等你们到了,你们管得了吗?”
张小凤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往常出现火情,他们大多来不及及时赶到现场。
马步飞没再说话,面如茄色,十分难堪。
柯正龙见张小凤此人竟然敢如此对马步飞说话,心里开始暗自揣摩起来,莫非张小凤还有什么来头?以后不能轻易得罪了他。
李真金在一旁观察了半天,心中已然对张小凤开始改观了。
张小凤为人十分刻板,但对于心中原则也十分坚定。
尤其是他刚刚一番话,更是让李真金对他钦佩有加。
打火队的工作到此时算是交差了,他们准备撤离现场。
张正道没有离开,而是背起了李真金,送他回到了打火队的院子。
这个时候,李真金才看到了张正道怀里的那残存的一片纸。
上面不是文字,是画,画的是民房。
李真金仔细辨认了下,发现好像画的就是琉璃巷,葫芦口的形状,不过其他的部分已经烧掉了,目前只能看到个葫芦嘴。
“你画的这是琉璃巷吧。”李真金有些好奇。
“不仅仅是琉璃巷,我画的是整个城南左厢,不过其他的部分都已经被烧掉了。”张正道叹了口气。
“可惜,现在琉璃巷已经被烧了大半了。”
李真金看到画上琉璃巷的样子,又想起火场的一片焦黑,越发感到痛心。
“或许这才是画画的意义,可以留住万事万物最好的样子。我毕生的梦想,就是画出流传万世的作品。”
“我听说,当今的皇帝喜欢画画?”
这已经不是秘密了,世人皆知,当今的官家教主道君皇帝最喜绘画,还创立了朝野皆知的宣和画院。
官家独创的书法早就在民间流传,民间早就有人开始悄悄模仿。这种书法运笔灵动快捷,笔画相对瘦硬,笔法外露,又不失风姿绰约之处。
这些连李真金都听说过。
“他喜欢画画?那不是真正的画。”张正道说到这里突然激动了起来,义愤填膺。
李真金悄悄地嘘了一声,又说:“小点声。那什么才是真正的画。”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能找到。”张正道拂袖一笑。
之后,张择端小心翼翼地把那一片残画收了起来,向李真金道别了。
“我回去了,咱们有缘再会。我张择端一定能够画出真正的画,真正流传千古的作品。”
张择端挥了挥手,潇洒地消失在了李真金的视野之中。
李真金记住了这个名字,张择端,一人把画看得比他的命还重的人。
高老丈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安详而平静。
真金的手指没有感受到一丝呼吸。当真金一把抱住高老丈的时候,才感到他的身躯已经冰冷。
他扶起老丈,想把他放平,然而他的身躯也已经有些僵硬了。
因为动作的撕扯,高老丈的嘴巴张开了,血块从里面掉了出来。
真金拍了拍老丈的背,血块混合着鲜血流了出来。
后院的老前辈们看得都呆住了,不一会打火队的全员都来了。
木头说,看来老丈是让咳出的血卡住了。临到人生最后一刻,他过得都不舒坦。
真金双手颤抖着扶着老丈躺下,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
打火队最长寿的老人,离开了人世,带着一身的病,带着一生的波澜壮阔。
打火大院笼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这几天,打火队经历了不少事情。先是琉璃巷的火情伤了三个兄弟,后是高老丈去世。
哪一件对于打火队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葬礼很简单,没有任何繁文缛节。
火神墙前,又烧起了熊熊大火。
干柴堆上,高老丈安静地躺着,等着被大火吞噬。
太祖创业之后,建立大宋王朝,便多次申令,不得民间火葬。
可是对民间百姓来说,很多人活着的时候能住得起的地方也就三尺之宽,等到死了,哪里还买得起地?
这世上虽大,哪里还有容纳他们的地方呢?
尤其是对于高老丈来说,不火葬又能埋到哪里去呢?
打火大院的可怜人,无儿无女,形单影只,果真埋到了荒郊野外,恐怕最后真的是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在熊熊烈火中,真金仿佛看到高老丈升天了,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到踏上了仙鹤,缥缈不知所踪了。
至于地上,仅是他飞天之后留下的一片灰烬。
打火人火里来火里去,没有太多讲究。
他们不信土葬抑或是繁杂的仪式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好运,在大火中,他们亲眼看到人的性命在水火面前是如此的脆弱,眨眼就没。
对于打火人来说,他们更希望火葬能够带人去到美好的世界。
因为这样一来,那些死在火场的前辈兄弟们哪怕最后尸骨无存,他们的灵魂也是去了好地方。
所以等他们死了之后,他们也要火葬,去找那些前辈兄弟们。
在那个世界里,他们还要作伴,如果那个世界里也需要打火,或许他们还会走到一起,又或许他们会一同起誓,再也不打火了。
打火人与火斗了一辈子,如今又要回到这熊熊烈火当中去。
看到老丈在他的面前离世,李真金的心里像扎了一根针,这针刺入了肉里,拔不出也化不掉。
他认识到,他的本事还不到家,还得加倍拼命训练,真正克服对火场的恐惧。
更重要的,整个打火队的人数和技能装备都还远远不够。他们碰到更大的火灾,只有去白白送死,充当火架子上窜来窜去的落魄老鼠。万幸从火里讨了条性命回来,最后如果落下个伤残,之后的日子更加难过,只能在大院里孤单老去。
真金找到了木头,说了他的想法。
木楞倒是惊奇,他没想到真金这孩子考虑问题如此长远细致。
是,当火堆首先要补充更多的新鲜血液和力量,木楞心里自然也明白这个问题。
但打火这一行最不讨好,三百六十行,唯独打火不是可以出状元的那一行。
劳累辛苦不挣钱,保不齐还会把命丢了。
之前,他多少次发出召集令,可也没见谁愿意把自家的孩子送过来。
人们都说,但凡有口饭,不会去打火。宁可脚店跑腿,不入打火大门。
真金想了很久,对木头说:“我有一个好人选,那天琉璃巷画画的书生。”
“画画的书生?人家将来是做官的材料吧,哪里肯来这种地方?”木楞苦笑着说。
其实自从那天张择端走后,真金一直对这个疯癫的书生念念不忘。
当时他们被困在了一幢民房之中,短时间内,张择端很快分析出房屋的结构,找到了支撑房屋结构的办法,最终破开了墙壁,依然保证房屋不倒不塌。
琉璃巷的火被扑灭之后,真金再次经过现场,发现那座房屋墙壁被烧得漆黑,房柱也黑了,但房屋的骨架,仍在风中竖立着。
这是火烧之后,唯一一个骨头架子还撑着的房屋了。
李真金从张择端身上看到的是专业的知识和快速的判断,是难得的人才。
打火队最需要的也是这种人才。
打火时,不可随意损坏火场周围的房屋,用以阻断火势。
但如果懂得房屋结构,扑火时可更快速地找到房屋脆弱位置,把着火的房屋拉倒,避免火势变大。救人时,可以紧急加固房屋,避免房屋倒塌把人砸在里面。
这样一来,打火的效率将会大大增加,还能减少伤亡。
目前打火队中,几乎没有人懂得房屋结构,除了木头和张小凤因为打火经验丰富,所以凭感觉和经验可以做出一些判断。
但这还远远不够,张择端有他们这些打火的苦力们没有的知识。
真金想的是,至少打火队要有一个这样的专家,更有甚者,每个队员都要掌握一定房屋结构方面的知识。
哪怕他们是独自面对问题,也可以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真金说出了他的想法,木楞听了之后,久久没有说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真金可以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好了,我们的队员就不用白白送死了,有谁愿意告诉妹妹,她的哥哥一去不回?有谁愿意告诉老娘,他的孩子没有办法回家了。”
说着说着,木楞的眼眶红了。
之后,木楞又苦笑了一声:“多希望你说那些是真的啊。”
“会变成真的,至少我想去请张择端过来。”
“他叫张择端?”
“对。在火场,他救过一命。我也算是救过他一命。在火里经历过生死,我想他可能更能离家打火人。”
李真金就差立下军令状了。
木楞答应了。
哪里去找张择端呢?
得知琉璃巷的居民都被安置在了太乙宫,李真金直接来到了太乙宫。
太乙宫的后院被当作是安置居民的场所,还有专人在施粥。
李真金逢人就问,可是一直没有见过张择端。
正在灰心丧气之时,身后传来了争吵声。
原来是两个小道士正在驱赶一个长发飘飘的叫花子。
细看去,这个叫花子不是别人,正是张择端。
他浑身邋遢,这两天大概是过得潦倒不堪,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了。
“你们凭什么赶我,你们知不知道,太乙宫的主要宫殿,都是我一手设计的。”张择端十分不服气。
“你这么能耐,为什么还要偷我师父的砚台和笔墨?这么大个人,手脚不干不净。”小道士反击道。
张择端被说得理亏了,又说:“我那不是偷,是借。再说了,我不是帮你们画了一幅画呢,钱都没有收。”
“画,别提你那画了,全因为你在墙上瞎画,香客们抱怨连天。”
“我们师父说了,不管怎么样,以后是不能再让你进去了。”另一个小道士又补充说。
真金了解之后才知,原来张择端在墙上画了一道门,内隐约还有神像。
远远一看,分不出真假。
香客们出了正殿,意外这墙是另一处偏殿所在,不少人直接就往里走,结果撞在了墙上。
一次两次,撞的人多了,惹得怨声载道。
真金听了心里叹气一声,张择端还真闲不下来,走到哪里,画到哪里。
“我还有最后一笔,让我画完吧,缺一笔都不能成画啊。”张择端又开始哀求起来,说完他就找机会往宫殿里钻。
李真金见了,帮也不是劝也不是,只好干看着。
这是一股糊味钻进了李真金的鼻孔,他自从进了打火队,对火的味道异常敏感。
“不对,好像是起火了。”李真金赶忙拉开小道士。
“你不要玩这种调虎离山的伎俩,没有用。”小道士说。
小道士话音刚落,这时就看到宫殿前面果真是有烟气冒了出来。
起火了......
香火之地,火烛最旺,是汴梁城最容易出现火灾的地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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