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高远高跃民的女频言情小说《重返1977:从成为高考状元开始高远高跃民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冰川火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说得好!”不知道哪位爷叫了声好,看热闹的行人、邻居们顿时沸腾起来。“小远说得对啊,封建思想要不得,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个老娘们儿还一脑袋封建残余思想,搁前两年,你说这话就该被拎上台狠狠批斗!”说这话的是高远的邻居秦大爷。这老头儿是街道派出所聘请的治安员,办事公道,为人正派,也热心肠,谁家有个困难,秦大爷都会帮把手,深受胡同里广大人民群众的爱戴和尊重。“甭说前两年了,这两年说这话也不成啊,要我说,就刘婶这个思想,这种企图复辟封建社会不良风气的恶劣行为,就应该被送到革委会去对其进行社会主义再教育。”人群里又爆发出一个声音。高远扭头一瞧,是胡同东头的马三哥。他冲马三哥抱了抱拳,对马三哥的支持表示感谢。马三哥呲牙一笑,挑了挑眉毛。刘婶在胡同...
《重返1977:从成为高考状元开始高远高跃民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说得好!”
不知道哪位爷叫了声好,看热闹的行人、邻居们顿时沸腾起来。
“小远说得对啊,封建思想要不得,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个老娘们儿还一脑袋封建残余思想,搁前两年,你说这话就该被拎上台狠狠批斗!”
说这话的是高远的邻居秦大爷。
这老头儿是街道派出所聘请的治安员,办事公道,为人正派,也热心肠,谁家有个困难,秦大爷都会帮把手,深受胡同里广大人民群众的爱戴和尊重。
“甭说前两年了,这两年说这话也不成啊,要我说,就刘婶这个思想,这种企图复辟封建社会不良风气的恶劣行为,就应该被送到革委会去对其进行社会主义再教育。”
人群里又爆发出一个声音。
高远扭头一瞧,是胡同东头的马三哥。
他冲马三哥抱了抱拳,对马三哥的支持表示感谢。
马三哥呲牙一笑,挑了挑眉毛。
刘婶在胡同里不得人心啊,都是因为她那张破嘴闹的。
一顶顶大帽子刷刷飞过来,刘婶脸煞白,这会儿也不嚎了,似乎回忆起某些事情,身子一阵止不住的抖动,嘴唇也哆嗦起来。
秦大爷走过来,瞥她一眼,低声问高远:“要不,我去街道办打声招呼,让领导们过来处理一下?”
“别!”没等高远说话,刘婶闻言腾地站起身,两个大步窜到秦大爷跟前,拉住他的胳膊恳求道:“秦大哥,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求您千万别向革委会告发我,给我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吧。
我也给......小高道歉,求你看在大家都是邻居的情分上,饶婶子一回吧。”
秦大爷冷哼一声,望向高远。
要不要放过她,得高远这个事主来决定。
高远看着眼泪汪汪、心惊胆战的刘婶,心说这娘们儿就是嘴碎,也有点欺软怕硬,却还没坏到复辟封建残余的地步。
自己之所以给她扣帽子,目的是为了打击一下她嚣张的气焰,让她长个教训,以后别再嚼自己家的舌根子了。
也是为了今后收回这套院子做个铺垫,并不是真想把她往死里整。
见她认怂了,高远对亲大爷说道:“大爷,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刘婶保证,今后管好她那张嘴,别再背地里说我家坏话,给我父母添堵了,这事儿就这么着吧。
况且街道办的领导们工作繁忙,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就给领导们添麻烦,那我也太不懂事了。”
秦大爷诧异地望住高远,仿佛不认识他一样,感觉很陌生,“你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
这话让街坊邻居们都放声大笑起来。
高远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过完年我就十八了,再不懂事就说不过去了。”
秦大爷欣慰地拍拍他的胳膊,说道:“好孩子,既然你不打算追究了,那......”
他又把目光对准了刘婶那张刻薄的脸,沉声说道:“还不赶紧向高远打个保证,等高远变卦了,你就得进去接受改造!”
刘婶忙不迭说道:“小高,我向你保证,今后绝不会再胡咧咧了,一定管好我这张嘴。”
“以观后效吧。”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刘婶的保证,高远一个字儿都不带信的。
她也就老实几天,过段时间,该作妖还是会作妖。
况且她家二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今儿这事儿她一定会跟她家二小子添油加醋一番的,高远心想,还得防一手啊。
见问题解决了,秦大爷对大家伙儿说道:“散了吧,都散了吧,天儿不早了,该回家做饭的回家做饭,该忙啥的去忙啥,别在这里聚着了,又不是开大会。”
秦大爷的威望起了作用,大家伙儿一哄而散。
门前瞬间清静了。
高远笑着对秦大爷说:“您老来家里坐坐。”
秦大爷一笑,摇头说道:“不去了,你大妈一个人在家,我得回去帮她做饭。”
高远也没强留,目送秦大爷离开后,他才推着自行车,和小姑进了院子。
外面的喧嚣张雪梅早就听到了。
她出来看了看,本想着帮把手,亲自上阵跟刘婶理论一番,发现儿子处理得十分得当,几句话就把刘婶吓得险些尿了裤子,干脆放手任由儿子发挥。
“你个臭小子,就不是个嘴上吃亏的主儿。”笑骂了高远一句后,张雪梅自个儿也笑了起来。
高远把车子支好,挽着老妈的胳膊往屋里走,进了屋后说道:“刘婶这种人,你不吓唬吓唬她,她永远不长记性。为了咱家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我才给她扣帽子的。”
高跃然附和道:“二嫂,小远这话说得没错,老刘家的那张破嘴太讨厌了,谁家有个事儿,被她知道了一夸大,不出一个时辰整条胡同的妇女同志们人尽皆知。
她向来会造谣,今儿这事儿要不是小远制止得及时,吓唬住了她,被她传出去,让大家伙儿怎么看咱们一家人啊?
说小远考上了大学是因为祖坟上冒了青烟,是被祖宗关照了蒙上的,对小远的名声也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
张雪梅眯着眼,气愤道:“这个老刁婆,心思是挺歹毒的。不过你教训也教训了,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也向你保证过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唉......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搬回学院家属楼里去,这破院子,我是住得够够的了。”
高远拍拍老妈的手背,说道:“我也住够了,晚上起夜还得跑到胡同西边去上厕所,也忒麻烦了。慢慢等吧,等我爸恢复了工作,跟院领导提一提,相信很快就能搬回去的。”
他记得,上辈子好像是在次年开春儿,钢铁学院正式复课后,父亲才找到院领导提出归还房子一事,院领导为此开了个会,专项研究了这个事情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才把房子归还给自己家的。
因为学院里存在这种情况的教师不在少数,被打倒的教师们回到原单位工作后,都面临没房住的问题。
不管是为了安抚教师们的心也好,还是为了落实政策也罢,院领导们经过研究后最终还是把收回去的房子又重新分配给了教师们。
张雪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看窗户外面的天,说道:“也只能等着了,你们姑侄俩歇一会儿,我去做饭。”
高跃然也从床边站起身,笑着说:“我不累,帮二嫂忙活忙活。”
高远问道:“晚上吃啥啊?”
“下午买了块豆腐,我还去六必居买了点咸菜疙瘩。”
“咸菜滚豆腐吗?”
“滚个头!日子不过了,这么奢侈?用热水焯一下,切点葱花拌一拌就得了。”
中午饭还三菜一汤呢,虽说都是萝卜白菜。
我刚考完你就降伙食标准,老妈您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一些。
高远强忍住吐槽,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
张雪梅和高跃然去厨房里做饭了。
高远摸摸肚子,倒没感觉到有多饿,只是觉得胃里缺油水。
在这个有钱也买不到肉的年代里,副食本上连那些鸡蛋、油盐酱醋、豆腐、芝麻酱都是定额配给的,按人头来计算。
想吃顿肉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只能去那几家不要肉票的大饭店里过嘴瘾,比如说京城饭店。
但普通群众根本消费不起,因为太贵了。
再想打牙祭怎么办?
别人没办法,高远有招儿。
高考结束了,闲着也是闲着,他决定明天去护城河边上钓几条鱼来改善生活。
鱼竿是没有的,但这也难不住他。
家里有夏天撑蚊帐用的竹竿,还是经过火烤的,一根一米半长,韧性十足。
鱼线就比较麻烦了,这时候大多是棉线,很不结实,一扯就断。
高远琢磨了琢磨,把主意打到了小姑身上。
小姑在区棉纺厂上班,棉纺厂里最不缺的就是扯不断的化纤线,给小姑一毛五分钱,让她跟车间主任买一卷,鱼线的问题就解决了。
最后是鱼钩,这个也不难。
老爸还在首钢工作呢,拜托工友们帮着磨两根倒死钩的钢针不成问题。
至于说浮漂,现在是寒冬腊月啊,不论护城河还是什刹海,水面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想钓鱼,得砸开冰面才行。
所以说,浮漂的作用不大,凭手上的感觉就能知道鱼上没上钩。
高远想到了就去做。
他出门跑到住户们共用的杂物间,拉开灯绳,在墙角边上发现了竹竿,挑了一根一米出头的,又找了块破布从头到尾擦了一遍。
掂了掂分量,挺趁手,这才拉上灯绳走出来。
天已经全黑了下来,高跃民也踩着夜色到了家。
看一眼桌子上的菜,葱花拌豆腐、酱黄瓜、酱豆腐......
高跃民啧了一声,调侃道:“这还真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啊。”
高远和小姑对视一眼,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老爸是有点幽默细胞的,他只是不外露罢了。
前些日子还像条咸鱼的儿子突然就鲤鱼打挺了,让高跃民的心情都灿烂起来。
复习到晚上十点钟,高远就坚持不住了。
或许是刚重生回来的缘故,他还不太适应眼下的环境。
把课本一合,高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见里屋还发出淡淡的光亮,他就知道父亲还没休息。
走到门前他轻声说道:“爸,别熬得太晚了,早些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
他是真心疼老爸,老爸被下放到首钢接受劳动改造后,每天天不亮就得蹬着家里唯一一辆二八加重自行车出门,从北新桥街道去石景山上班。
来回五十公里的路程,老爸已经骑行将近六年了。
他从没迟到过一次,迟到,就代表着改造态度不端正,会被押上台进行批斗的。
高跃民拉开房门,看着高远,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总觉得高远今天有点反常。
这小子向来淘气,十七八岁的年纪也正处在叛逆期,但这家伙今儿却乖巧无比。
是什么原因让他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呢?
高跃民之所以没睡,就是因为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高跃民没想明白。
看着儿子脸颊上的淤青——那是被乔东一拳击打在腮帮子上留下的印记,高跃民叹息一声,说道:“你也别学得太晚了,学习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是个长期积累的过程。
早些睡吧,赶明儿,你去你乔伯伯家里,正式给乔珊道个歉,把矛盾解决了,你才能踏实下来好好复习。”
高远立刻说道:“您放心,我明儿一早就过去道歉。我知道的,这个疙瘩解不开,不论是我还是乔珊同学,都无法安心复习。”
高跃民闻言欣慰地点点头,拍了拍高远的胳膊,说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厨房里还有一罐麦乳精,明天给你乔伯伯带过去。”
麦乳精在这个年代可是个好东西。
高远不舍得,摇头说道:“没那个必要,我买点苹果带过去就行,麦乳精,还是留给您补身子吧。”
高跃民想想也是,就算我儿子喝醉了酒,跑你家里对你女儿表达爱意了,他做得不对,莽撞了,你乔远南爷儿俩也没必要把他暴打一顿吧。
况且打完后你们两口子还到我家来告状了,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再让高远登门道个歉,做个姿态全乎一下你们家的面子就算可以了。
麦乳精,还是算了吧,你们担不起这么大礼数。
瞧瞧高远脸上的伤,高跃民叹声气后说道:“不带就不带吧,等周末你妈回来了,给她补补身子。”
高远笑着答应一声,把父亲推到里屋让他去休息,自己也脱了衣服爬到上铺,钻进被窝,辗转反侧了半晌后才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高远睡得并不怎么踏实,他不会没心没肺到这种程度。
重生这么奇幻的事情发生在谁身上,谁都会感觉到惊讶、惶恐、难以置信,继而喜出望外。
次日一睁眼,做了一晚上梦的高远打量着屋里简陋的陈设,才再次确定自己确实回到了1977年这个寒冷的冬日。
有一说一,这不是一个最好的年代,却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熬过了今年,等到明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就会进入到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
高远揉揉乱糟糟的头发,从被窝里钻出来。
他穿上枣红色毛衣,一条肥大的棉裤外面套着条军绿色裤子,把秋裤塞进毛线袜子里,又蹬上双黑绒布千层底的老棉鞋。
看一眼这身时代特色鲜明的打扮,高远哑然失笑,他拿了搪瓷脸盆,把毛巾、胰子、牙膏牙刷放进脸盆中,打开门,奔大院公用水池边洗漱。
大杂院住了四户人家,共用水,到处都是私搭的窝棚和小厨房,鸡零狗碎满地都是,邻里之间相处的不怎么和谐,甚至可以说矛盾重重。
原因是高跃民一直有个念想,想把这套老宅子要回来。
他只要行动了,就相当于侵占了其余三户人家的利益。
因为其他三家住户都是被组织上安排过来居住的,高家把房子收回去了,他们就得搬家,就得去各自的单位要房子。
不然一家人全得睡马路。
高远记得,上辈子老爸确实为了这件事情张罗过,前后跑了两年多,上面才松了口,把房子还给了自己家。
可这三家住户却死赖着不肯走,后来还是他那个混不吝的小叔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才逼得三家住户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今儿天气不错,虽然冷,阳光很明媚。
已经八点钟了,院子里各家各户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只有住在东屋,已经退休的刘前进老两口不知道在屋子里忙活什么。
高远拧开水龙头刷牙洗脸,洗漱完毕后往东屋看了一眼,发现刘婶正透过窗户鬼鬼祟祟往外瞧。
这个刘婶是个事儿妈,惯会嚼老婆舌头,张家长李家短的,杂院里百分之八十的邻里矛盾都是被她那张破嘴挑唆起来的。
高远平日里对她敬而远之,倒不是说怕了她,他只是懒得跟一个泼妇打嘴皮子官司。
见刘婶又在暗戳戳观察自己,不知道存着什么坏心思,高远俩眼珠一转,手指肚往水管上一堵,留一条缝,把水龙头拧到最大,水压上来了。
呲地朝东屋玻璃飙射过去。
一道水流击打在玻璃上,刘婶猝不及防,吓得妈呀一声,倒退了三步,跺着脚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你作死呀!”
高远拿起脸盆,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哈哈大笑着往屋里走去。
他又穿了件棉袄,外面罩一件蓝褂子,往墙上挂着的带有“牡丹花”图案的镜子前一站,镜子里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
头发略有点长,鬓角都快遮住耳朵了,眼睛贼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微微一笑,给这张俊俏的面孔平添了几分叛逆。
1米79的身高,在这个年代里妥妥是个大高个,就是有点瘦,竖在镜子前跟电线杆子似的。
好在17岁的年纪,身体状态极佳,心脏、脉搏强劲有力。
他满意地扯了扯嘴角,方才拿了个网兜,锁好门走出院子。
高远家住的这地儿叫新开路胡同,胡同全长742米,呈东西走向,东起朝阳门南小街,西至东单北大街。
这条胡同已经有400多年的历史了。
在明朝的时候,这里属于明时坊,称之为“新开口”。
到了前清,就被划归镶白旗管制了,在爱新觉罗牛皮癣年间被正式命名为新开路胡同,之后,这个名字便一直沿用至今。
胡同里名人故居不少,最著名的当属是宁郡王府,康熙的孙子,怡贤亲王十三子胤祥的第四子爱新觉罗·弘晈的府邸。
另有73号院,是协和医院的院长楼。
协和医院第一任中方院长在这座院子里住了好些年。
高远边走边饶有兴趣打量着道路两旁的住宅,一股子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路过供销社,他买了二斤苹果,用自带的网兜装着,向南,奔东四十条,在十三号院门口停住脚步。
见大门开着,高远驻足往里看了看,方才向院子里走去。
这就是乔珊的家,一个独门独户的院落。
他刚进门,就被出来倒尿盆的乔东看见了。
乔东脸黢黑,没好气地问道:“你又来干嘛?”
高远尴尬一笑,凑上前说道:“东哥,我来给乔珊同学道个歉。”
一眼瞧见他手里拎着的苹果,乔东哼了一声,说道:“没那个必要,你回去吧,今后别在我妹妹面前出现就行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再敢骚扰她,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从屋里传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哥,你在跟谁说话啊?”
话音落下,门帘一挑,乔远南和乔珊前后脚从屋里走出来。
一见高远上门来,乔远南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乔珊也一脸冷峻。
“你又想做什么?没完没了了是吧?”乔远南嗓音低沉,不怒自威。
他是没被打倒的那批干部中的一份子,自带三分优越感,再加上现如今还在重要岗位上,也看不上高远这个人嫌狗不待见的“臭老九余孽”,说话的语气就有点冲。
见这父子俩都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来,高远肚子里的火气也有些压不住了。
但他也清楚,这时候不能火上浇油,把事儿摆平了,才能安心准备考试。
“乔伯伯,您误会了,我是来道歉的,昨天晚上到家后,我父亲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顿,我也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不该喝点酒脑袋一热就来您家跟乔珊同学胡言乱语。
我对自己的不当行为真诚向您,向乔珊同学道歉,对不起了。”
他深鞠一躬,又诚恳地说道:“我在这里向您保证,今后绝不会再纠缠乔珊同学了,也请您看在我大伯的面子上,原谅我这一回,不要跟我计较了。
再次说声抱歉,这点水果请您收下,您这是要去单位上班吧?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先回去了。
哦,最后祝乔珊同学在本届高考中取得优异的成绩。”
高远说完,脸皮发烫,两世为人,他也没跟谁低过头弯过腰。
他把苹果往乔东怀里一塞,转身大步离开。
乔珊望着高远离去的背影,心情莫名有点复杂。
她昨晚着实被喝了酒的高远吓坏了。
大半夜里,高远在自己窗户前絮絮叨叨说什么喜欢自己很长时间了,让自己做他的女朋友。
在这个思想保守的年代里,男青年当众对女青年表达爱意,是一种非常出格的行为。
更何况两人虽说是同学,但在学校里并没有多少交集。
高远突如其来的示爱让乔珊大惊失色,话没说两句就被她嗷一嗓子打断了,继而,父兄两人冲出门,摁住高远一通好打。
但高远今儿这表现,又让乔珊觉得这个家伙还算坦荡。
他能主动来家里向自己道歉,就说明他本质还是不错的。
乔远南也有点愣怔,见高远走出院门,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乔远南嘀咕了一句:“这个混小子,性格变化有点大啊。”
一手端着尿盆,一手拎着苹果的乔东嗤了一声,不屑地说道:“爸,您可别被他的表象迷惑了,本质上说,高远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玩意儿。
我没猜错的话,他今儿能主动来跟我们道歉,是怕您揪住这件事情不放,再给他家添一把柴火。
要知道,他大伯现如今可还在接受组织的隔离审查,头上那顶帽子还没摘掉,这时候要是再被高远牵连......”
“你混蛋!”乔远南突然就怒了,大声呵斥乔东道:“你把你爹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告诉你乔东,落井下石的事情你爹从来没干过!
还有,高跃华的问题组织上早晚会有结论,这不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打今儿起,你给我管好你那张嘴,别再让我听到你胡咧咧了!”
乔珊叹声气,也说道:“哥,要不是昨晚你忘记了关大门,高远怎么可能进得来?说到底,是你的马虎害得我差点丢了名节。”
乔东面红耳赤,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却把高远恨上了。
王八蛋,你道个歉走人了,黑锅却要我来背。
等着吧,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把尿盆倒了。”乔远南又训斥了乔东一句,这才推着自行车向院子外面走去。
阳光是明媚的。
1977年的京城街头,仿佛一帧帧老相片慢悠悠从高远眼前闪过。
马路不算宽阔,但车流稀少,自行车大军堂而皇之地穿行在马路中央。
街道两旁是低矮的房屋,北新桥街道唯一的高大建筑物是两层的北新桥商场。
行人大多面带菜色,那是因为吃不饱的缘故。
满大街都是蓝色、灰色、军绿色,只有人民公安的白制服给马路增添了一抹亮色。
高远慢悠悠晃荡着往新开路胡同的方向走,在胡同口花五分钱买了个糖油饼边走边吃。
他不禁感叹这个年代的物价真是便宜,在这个有钱都买不到东西的时代里,买点啥都得用票。
比如说在国营饭店里吃饭得用粮票,买块布得用布票,买猪肉有肉票,买辆自行车得有工业券。
话说回来,用粮票换烟换酒,得看你跟供销社的人关系到不到位。
像高远这种淘出圈的家伙,搞关系绝对是一把好手。
一个糖油饼啃完,也到家了。
他掏出钥匙开了锁,推门进了屋,先把炉盖子打开,用煤钩子通了通炉渣,坐了一壶水后,才在三抽桌前坐下,拿出政治课本,继续复习。
虽说记忆中那些题目至今清晰地印在脑海里,但高远也不敢肯定,自己的重生会不会引发蝴蝶效应,他不敢赌这辈子的考试题目和上辈子如出一辙。
上辈子他没参加过高考,知道那些考题是因为在图书馆工作时闲着没事情做偶然翻到了考卷,并仔细研究过。
当时他心说,这题目出得也太简单了,我做也能被名校录取。
接下来九天,高远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复习功课中去,题目越做越得心应手。
偶尔还满足一下父亲好为人师的心理,挑选几道难度较高的题目请教一下父亲。
父亲也耐心解答,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解。
就连他的好哥们儿张大龙来找他出去玩,他都拒绝了。
在这种紧张的学习进度中,1977年的高考终于到来了。
12月9号晚上,听了说儿子要参加高考的母亲张雪梅也从延陵县农村赶了回来。
张雪梅下厨包了顿白菜猪油渣的饺子,算是为儿子壮行。
次日一早,高远早早起来。
吃过早饭后在父母一遍遍的叮嘱下又检查了准考证、铅笔等考试用品是否带全了。
临出发前,高跃民郑重其事将别在上衣兜里的“英雄”牌钢笔摘下来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别紧张,调整好心态,正常发挥就行。”
高远把钢笔接过来放进口袋里,抱了抱父亲,又抱了抱母亲,正色说道:“爸妈放心吧,我会好好发挥的。”
说完,毅然决然地转身向外面走去。
蹬上父亲的28大杠奔赴五中考点。
张雪梅的眼眶有点湿润了,挽着丈夫的胳膊,她轻声说道:“小远这孩子,给我感觉突然就长大了。”
“是啊,小远长大了,懂事了,这是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高跃民也揉了揉鼻子。
五中考点门口人头攒动。
高远把自行车停好,上了锁,打眼一瞧,考生们还真是......年龄差距巨大啊。
岁数大点的都三十好几了,年龄小的是应届毕业生。
其实这不奇怪。
高考从66年就中断了,今年恢复后,参与竞争的是从66届到77届共12个年级的学生,再加上少部分78届优秀高中生,也被允许提前参加高考。
毫不夸张地说,一共有13个年级的青年们即将走进考场。
竞争之激烈,之残酷,前所未有。
八点半钟,校门打开了。
高远随着人流走进五中。
因为之前已经来辨认过考场,他很顺利地走进教学楼,找到应试教室,经过监考老师严格的检查后才被放了进去。
一个考场21个人,共三排,每排7人,单人单桌。
高远的位置靠窗,在正数第三位。
他刚坐下,前面的同学也落了座。
一头齐耳的短发,苹果一般的俏丽面容,皮肤白皙如雪,回过头来打量高远的乔珊眼神中似有不可思议。
高远也怔住了,他心说这么巧的吗?
高考都能分到一个考场前后桌,这是什么孽缘啊?
他尴尬一笑,轻声说道:“真巧啊。”
乔珊哼了一声,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开口说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也参加考试。”
这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参加考试吗?
高远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当即怼了回去:“你这是明目张胆地歧视我啊,我为什么不能参加考试?邓公说过了,考大学是每个人的权利。
况且招生条件早就公布了,政审主要看本人的政治表现,家庭出身、家庭成员是否在接受审查这两条桎梏早就被全面打破了。
你再拿这个说事儿的话,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扣一顶和党的教育方针背道而驰的帽子?”
乔珊被高远这番诛心的话说得面红耳赤、瞠目结舌。
姑娘委屈极了,眼看着泪珠子就要掉落下来,仍强辩道:“你胡说八道,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声音大了些,成功引起了监考老师的关注。
“请两位同学注意考场纪律!这是高考考场,不是你们街道的菜市场,要吵架外面吵去,别影响其他考生!”
高远冲老师笑了笑,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老师,我不会再高声喧哗了,一定注意考场纪律。”
乔珊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却也知道,高考是自己人生中的重大机遇,关键时刻违反考场纪律,万一被取消了参考资格就得不偿失了。
她也对老师说道:“对不起老师,我也不会了。”
老师是知道同学们的不容易的,也没计较太多,只说了句下不为例,抬手看看表,又说:“我现在讲一下考场纪律,请同学们先把准考证放在课桌的左上角,以便于检查......”
唠叨了十分钟后,考试铃声响了起来。
密封着的政治试卷被两名监考老师打开,发下来后,高远迅速过了一眼。
他放心了,题目和上辈子的考题一般无二。
政治试卷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名词解释,二是问答题,一共八道题目。
考试时间两个小时。
高远拧开钢笔帽开始答题,越答越顺畅,用时一小时三十分钟,全部作答完毕。
他认认真真检查了三遍,确保答案准确无误后,第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高远回到家,先把鱼放进屋里。
大冷天的,倒不怕鱼坏掉。
但也得快点吃完,即便在严寒天气下,也储存不了几天。
他又去水池边接了盆凉水回来,倒进水桶里,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因为炉子盖一打开,屋里的温度就上升了,鱼臭了,一上午就白忙活了。
于是又把水桶拎到厨房边上,找了块木板压在桶上面,又在木板上放了两块砖头。
这年头儿,野猫野狗很多,尤其是野猫,一到了夜晚满胡同乱窜,这桶鱼根本就不够野猫祸祸的。
把砖头压实,高远拍拍手,拉开门走进厨房,下了碗清汤寡水的挂面,待挂面煮熟,盛到粗瓷碗中,搁点酱油醋拌一拌,就是一顿简单的午餐。
他也没回南屋,拽了个马扎过来,坐下后抱着碗大口吸溜。
吃完后又去水池边把碗洗干净放回碗橱,关好厨房的门,这才回了房间。
肚子里有了食儿就容易犯困。
左右无事,高远索性把衣服一脱,只穿着秋衣秋裤钻进被窝,没多大会儿就迷糊过去。
一觉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高远伸了个懒腰,跳下床,穿上棉衣棉裤蹬上棉鞋......
很快又把脚从棉鞋里缩了回来。
在冰面上站了一上午,棉鞋里潮乎乎的。
他从床底下找出硬板儿塑料拖鞋穿上,将棉鞋放在炉子边炙烤着。
这一烤,那个味儿散发出来,跟咸带鱼似的,顶鼻子。
窗户是不敢开的,南屋是倒座房,本就阴冷潮湿,搁封建社会,是下人们住的地方,窗户一开,冷风灌进来,这屋子就没法待人了。
高远对这个居住环境越发不满意了,心里琢磨着,得撺掇着父亲赶紧回学院要房去。
不是说年前就要回学院报到吗,如果能在年前把房子要回来,一家人就能在楼房里过年了。
高远强忍着刺鼻的味道,快步走出屋子,关门时特意留了条缝,想着多少进点风也能净化一下屋里浑浊的空气。
他把砖头取下来,掀开木板,见被注入进去的水已经结成了冰,鱼儿们被冻得结结实实,去厨房里拎过来一把斧头,摁住水桶边沿三两下将冰砸开,捞出今天收获的唯一一条鲤鱼来。
接着又拿了剪刀,跑到水池子前,拧开水龙头,结果水龙头也被冻上了。
高远无奈,把鲤鱼放进水池,又跑回屋里拿了暖瓶回来,把热水一点点浇在和水龙头连接的铁管上解冻。
凉水冒着白色水蒸气流出来,高远停止了动作,将聚丙烯暖瓶盖塞进瓶口,放下暖瓶开始处理这条鲤鱼。
先刮鱼鳞,然后开膛破肚,将内脏和鱼鳃取出来,最后整条鱼冲洗干净。
让高远感到高兴的是,这条鲤鱼肚子里居然有一大坨鱼籽。
这可是好玩意儿,营养价值极高,炖鱼时一起搁锅里,好好给老爸补补身体。
高远美滋滋地想着。
当太阳下了山,安静了一天的院子里也热闹了起来。
其他三家住户都在各自搭建的简易厨房里忙活晚饭,丝丝缕缕的烟火气夹杂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形成了一首美妙的交响曲。
西屋的李凤芝端个盆掀开门帘子走出来,见高远正在收拾鱼,他手里的鲤鱼足有四五斤。
李凤芝的眼神一下就亮了。
“哟,小远,这鱼可不小,你买的?”李凤芝快步走过来,一眨不眨望着鲤鱼。
“凤芝嫂子啊,这天儿上哪儿买鲜鱼去,我钓的,运气不错,钓了条大个的。”
要说这个院子里不让高远感到厌烦的,就只有李凤芝两口子了。
李凤芝的丈夫王立伟是转业军人,从部队回到地方后被安排在区房管局工作。
王立伟铁骨铮铮,很有军人风范。
更加难得的是,王立伟跟老爸能聊到一起去。
两人有个共同的爱好,都喜欢下象棋,空闲的时候经常凑一块儿切磋棋艺。
李凤芝在街道办的塑料厂上班,年纪不大,已经是车间副主任了,她的主要工作是生产加工塑料凉鞋。
两口子人缘好,也不爱掺和事儿,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按部就班的下了班回家做饭。
高远记得,上辈子老爸把这套院子要回来后,动员三个住户搬家,第一个响应的就是凤芝嫂子两口子。
王立伟主动找到单位领导,摆事实讲道理,强调家庭困难,很快就分到了房搬了出去。
这让高远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不像北屋的魏红霞一家人,还有东屋的刘前进一家,任由老爸磨破了嘴皮子,就是死赖着不肯走,让老爸头疼得很。
“也是,这大冷的天,副食店里可没有鲜鱼卖,有,也是冻鱼,好一点的带鱼3毛8,咸鱼5毛钱,你这条鲤鱼,拿到副食店里售卖,怕不得7、8毛钱一斤了吧?”李凤芝肉眼可见地吞咽口水。
这年头儿,物资匮乏,平头百姓想敞开肚皮吃顿肉是真的难。
高远明白凤芝嫂子的心思,见她不好意思张嘴直说,就先开口了:“我立伟哥回来了没?”
“还没呢,估摸着再有半个小时也该到家了。”
“那晚上一起吃呗,这条鱼挺肥,我和我爸两个人也吃不完,我炖了,让立伟哥陪我爸喝一盅。”
李凤芝把脸盆里的水倒掉,放下脸盆搓着手说道:“不合适,不合适,你顶风冒雪费劲巴拉钓上来的鱼,我和你哥不好沾这个光。”
高远一挥手,说道:“咱们两家就别见外了,就这么说好了,晚饭您别做了,来南屋吃。”
见他说得真诚,李凤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头答应下来,又说:“小远你等等啊,嫂子给你拿颗酸菜,你切成丝炖鱼的时候搁里面,味道还能好一些。”
说着,她奔厨房,不大会儿拿了颗酸菜回来递给高远。
酸菜鱼啊,难度不小,但高远也会做。
他接过来,笑呵呵说道:“得嘞,您等着吃现成的吧,我去厨房忙活起来。”
李凤芝也笑着说:“嫂子再给你添两个菜。”
这时候,关系不错的邻里之间串门子讲究一个不空手。
人也都朴实,家里有啥好吃的,也乐于跟交好的邻居们分享。
高远笑笑说声好,一手酸菜一手鲤鱼回了厨房开始制作。
他先把鱼放在切菜墩子上,操起菜刀把鱼肉斜着片下来,鱼骨剁块备用。
然后磕了个鸡蛋,取蛋清放进大碗里,又找了瓶63°二锅头倒了一瓶盖倒进去,接着把鱼片倒入,抓匀后腌制去腥。
下一步就是洗酸菜,将酸菜洗好后攥干水分切丝。
切好姜片、葱丝、蒜片后起锅烧油。
油是菜籽油,等油温上来后,放入姜片、葱丝、蒜片爆香,再放入酸菜炒个两三分钟,炒出水分、锅气,倒入开水,把鱼骨、鱼泡、鱼籽也放进去。
煮制十多分钟后,鱼汤入了味儿,才把鱼片一片片顺着锅沿下到锅中,等鱼片稍稍定型,用筷子搅散。
再等鱼片变了色,这时候就可以加盐、味精、白糖和胡椒粉调味了。
前面说过,这年头物资匮乏,但家庭必备的调味料还是能够买到的。
也是限量供应。
高远把鱼盛出锅,一股脑倒进大碗中,刚端到南屋里,老爸也到家了。
“哎哟,好香啊,小远你做的?”进了屋,香气钻进了高跃民的鼻子,走近了一看,满满一大碗酸菜鱼散发着鲜香,高跃民扭头问高远道。
高远拿来了筷子,笑着说:“昂,我做的,今儿运气不错,钓了不少大鱼,这是唯一一条鲤鱼,西屋的凤芝嫂子给了颗酸菜,我就炖了锅酸菜鱼给您尝尝。”
“闻着味道不赖,你说你会炖鱼,爸还以为你吹牛,没想到你小子真会啊,你跟谁学的?”高跃民疑惑地问道。
这个......
高远早想好了说辞,他说道:“您也知道,高中毕业后我无所事事,跟张大龙满四九城瞎晃。大龙的父亲看不惯,就给我俩找了点事儿干。
张叔在轧钢厂食堂当厨师,就让我俩去食堂里帮厨。
我见他厨艺了得,尤其擅长做鱼,就跟他学了几手。”
轧钢厂可是个好地方啊,不仅有张叔,也有傻柱,还有风骚的秦淮如......
“艺多不压身,有门手艺傍身,起码今后不用担心吃不上饭。”高远的解释就这么被高跃民接受了:“去喊你立伟哥两口子一声,让他俩过来吃吧。”
“小远别动了,我和凤芝不请自来。”王立伟撩开门帘子推门走了进来。
李凤芝跟在他身后,端着两盘菜,一盘大葱炒鸡蛋,一盘凉拌白菜心,都是下酒的好菜。
“叔,今儿沾小远的光了,我们两口子也能吃上口鲜鱼。”王立伟摸出烟来递给高跃民一根,笑容灿烂道。
高跃民笑着把烟接过来,王立伟擦着了火柴帮他点上,他抽一口后嘴角上扬:“这小子运气还不错,大冷的天居然让他钓了条鲤鱼。
立伟你也别说啥沾光不沾光的,隔三岔五你弄回来点荤的素的也没少往我家送。
坐,你俩快坐,我去拿瓶酒,咱爷儿俩喝一盅。”
“啪!”
皮带破空的声音让高远浑身一颤。
后腰火辣辣地疼,他抬头望去,父亲高跃民举着皮带的手在发抖,脸涨得通红:“你是不是非得气死我心里才痛快了?咱们家现在什么情况你没点数么?
你大伯至今还在牛棚里写检查,你爹我就是个臭老九,想要恢复教师身份还不知得等到哪年哪月,你妈还在乡下当赤脚医生。
四年了,你姐下乡插队整整四年了,想要回城遥遥无期!
你呢?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一件,今儿去同学家里刷个夜,明儿去马路边上拍个婆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抽烟喝酒骚扰女同学你倒是学了个一门灵,你混到哪天算一站?
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喝点酒就不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了,大半夜的你跑到人家乔珊家里去想干嘛?脸都被你丢尽了!”
看着父亲气急败坏,对自己大失所望的样子,高远首先确定了一件事情,他重生了。
这个场景他很熟悉,那是埋藏在记忆深处,久久无法忘记的一幕,那么的鲜活。
这是1977年的深冬,昨天晚上他又一夜没回,偷了家里的粮票换了两盒烟两瓶酒跟同学张大龙潇洒了一回。
酒精上头,二半夜里跑到漂亮女同学乔珊家窗户前对姑娘表达爱意,把姑娘吓坏了,嗷一嗓子惊动了姑娘的父母,他被乔珊的父亲和哥哥抓住,一顿打是避免不了的。
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要不是看在两家人还算熟悉的份儿上把他放了,乔珊的父亲当场就要报警,治他一个流氓罪。
心虚了一天的高远也知道这件事情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得回来面对。
一咬牙一跺脚,把心一横,他回了家。
果不其然,乔珊的父母刚从家里告完状离开,他刚踏进房门,父亲的腰带就抽了过来。
重生在这个时间点上,还真是......
“爸......”端详着暴怒的老爸,高远的喉头像堵了一团棉絮一般,眼眶也发红了,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发现,父亲的中山装第三个扣子松了线头,袖口的毛边已经磨得发亮,那双写板书的修长手指,现在攥着皮带暴起青筋。
记忆里,那个总把衣服熨烫得笔挺的大学老师,不知何时已两鬓斑白,法令纹深得能夹住粉笔。
高远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膝盖硌得生疼,却不挪动分毫。
他眼含热泪声音颤抖:“爸,我错了,打我一顿能让您消气的话,您打吧。”
犹记得,上辈子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特别恶劣。
面对父亲的怒火,自己死不悔改不说,还梗着脖子对父亲说了一堆“少年慕艾、爱情无罪、恋爱自由”之类的混账话,把父亲气得心绞痛住进了医院,人差点就没抢救回来。
病情虽说控制住了,父亲却也就此落下了病根,在高远30岁那年,父亲突发心梗,撒手人寰。
无数个夜里,高远都偷偷看到母亲捧着父亲的遗像潸然泪下。
自那以后,姐姐也把自己当成了仇人,上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更让高远后悔不迭的是,父亲住院后他并没有吸取教训,反而把父亲之所以病重入院都是因为乔家人告自己黑状引发的,这让他愤怒,愤怒的结果是他更变本加厉地骚扰乔珊。
最后导致已经考上大学的乔珊不堪其扰选择退学,后又远走海外求学。
乔珊的父亲乔远南盛怒之下对高远出手了,无论高远在哪个单位工作,乔远南都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给高远下绊儿,导致他一辈子碌碌无为。
蹉跎半生,仍孑然一身。
回首前世的悲惨境遇,高远恨不得给自己狠狠来一下子,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自己堪称是自作孽的典范了。
十七岁少年单薄的身板裹着六十岁残躯重生的战栗。
这一刻,高远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重来一回的机会,那就抡圆了活一把吧。
要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不能再让父母为自己操碎了心,亦不能再跟乔珊纠缠不清了,更得改善和姐姐的关系。
听了高远的话后,高跃民突然哑了嗓子,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了似的。
“小远你......真的知错了?不是糊弄你爸玩儿?”半晌后,高跃民颤声问道。
高远抬起头望着父亲,诚恳地说道:“爸,我真的知道错了,就像您说的,我喝点酒就不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了,不该撒酒疯去乔珊家里瞎胡闹。
您放心,回头我就去乔家向长辈们和乔珊同学道歉。
还有,我也不该偷家里的粮票换酒喝,咱家现在这么困难,因为我的任性导致家里断了粮,我罪过太大了。”
高跃民向前走了两步,俯身抓住高远的肩膀,叹息一声后说道:“倒也没到断粮的地步,不过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愿意改正错误,就还是个好孩子。
起来吧,地上凉,快起来吧。”
高远站了起来,先把父亲扶到椅子上坐下,他从炉子边拿了个马扎在父亲面前坐好,准备聆听教诲。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
看着儿子帅气的面庞,高跃民还是对他突然的性格转变心有疑虑,于是进一步试探道:“那么,爸问你,你想好接下来要干嘛了吗?是招工参加工作,还是......”
墙上的老挂钟此时敲响了。
高远猛然惊觉,他目光灼灼望着老爸,坚定地说道:“爸,我是这么想的,就算我通过了招工考试参加了工作,还是摆脱不了‘黑五类崽子’、‘臭老九余孽’这类称呼。
想要改变命运,只有一个途径,就是参加高考。”
“你要参加高考?!”高跃民简直难以置信。
恢复高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京城学子们的开考时间被确定为12月10号——11号。
而今天,是12月1号。
高跃民觉得,虽说高远是应届毕业生,但读高中这两年,他的成绩一塌糊涂,想要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高远不这么认为,他说道:“不仅我要参加高考,我待会儿也要给姐写封信,动员她也参加高考,虽说复习的时间紧了些,但我有信心考个好成绩。”
他有句话压在了心底:我知道京城今年的高考题目,考个好成绩手拿把掐,这就是重生者最大的作弊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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