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全了,你最好先离开,避避风头。
我知道你不同于甲全,须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听到这句话,又接过景穆递过来的,折断成两段的陌刀时,方丙臣还在恍惚。
那夜,山上鬼哭狼嚎,乞儿猫着腰慌张跑进庙里,将一个从城墙偷来的、血痂凝固的头颅端给了方丙臣。
他张嘴,“咿咿呀呀”半天。
让人一个字也听不懂。
方甲全脑后的头发利落挽着,额前碎发散落在两颊,沾着零星的血。
方丙臣静默地捧着它,一直捧了很久。
即便它到了开春,就会开始无可抑制地腐坏。
这个时候,还是哪个······什么时候?
丙臣开始意识到——三年来,自己曾在无数个时候回到这里,回到这一间没有点烛火的、幽暗的破伏虎庙。
失意杯酒间,白刃起相仇城头乌鸦黑压压聚成旋涡,又是中元节,然而时间却已过了三年。
纸马被吹得翻起肚皮,露出裱糊匠偷懒没糊严的竹篾子——倒像具具被剔净血肉的骸骨。
在一处无文字的墓碑前,有人久久伫立。
三载光阴在他脸上蚀出沟壑,脸侧疤痕交错如汴梁城西的暗巷。
景穆踩着满地冥钞走来时,方丙臣正往碑前倒虎骨酒——酒液渗入土中,惊起一窝白蚁。
“你回来了。”
“嗯。”
“你对自己的脸做了改动?
怎么这么像他?”
方丙臣回过头,习惯性去摸腰间骰子:“你如何得知我不是他?”
“何苦来哉?”
景穆惨然一笑:“且不说斯人已逝,你今在汴梁城谣言方甲全魂归于此,不觉得是种亵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