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将入境的难民统统登记在册,按地域打乱散于各处,使他们言语不通、习俗不近,无法顺畅的交流,便大大减少了风险。兄与弟、叔与侄,乡党亲朋拆散开来,虽同在本县,却一个在东、一个在北。”
冯延静静的听着,抬了抬手指,示意凌晨继续说下去。
“难民入境本是麻烦,可换个角度来看,却也是平添了许多廉价劳力,本县淤积的河道、等待翻修的旧址、里阳镇还在加盖的楼舍、官役征调的徭夫,都需要大量的人。大人或可借此良机,善加利用,严加管束,将陈务冗余一举解决。
再者,难民中有不少寡妇和鳏夫,若是大人能下令让各地里保做媒,一如往年流民那般凑合成对,允许他们开荒垦田、给他们拨地建屋。家庭是野心的麻沸散,妻子是丈夫的缠鸢线,两三年后,麦熟儿语,皆化为本县人口。岂不抚逆为顺,为大人平添一番功绩?”
“嘶……”
冯延又一次惊奇的发现,凌晨考虑事情的方法和他不一样,和他所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他每回思考的都不是如何解决麻烦,而是怎么从麻烦中寻找出有利的一面,然后加以利用。
冯延转头看向张承,张承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逸而劳之,亲而离之,化静为动,为我所用……”
见他们都没有反对,凌晨再次小心翼翼的开口补充道:“工钱就按五六成给,建房的茅草、泥土就地取材,木材虽说需要购买和砍伐,但也花不上太多。去年年景好,每日所需的粥米也算便宜,零零总总算下来,头两个月也就三四千两封顶。
属下想着,如今南阳府闹的凶,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两三个月内怎么也会出兵平叛。只要咱们稳住这两个月别出事,到时候……”
冯延点了点头,回到了堂上坐下,望着立在堂下的几十名官吏衙役,目露精光:“张县丞!”
“下官在。”
“召集本地各家大户,和税课、户官、粮绢连夜商议,按凌捕头刚才所说的构想,制定出一份详细的计划来,人员、粮食、银钱、区域具各标注,讨论清楚。明日一早,本官要看到详细的书告。”
“是。”
“侯县尉!”
“属下在。”
“将县城乡勇、各镇民壮召集起来,分地划拨人头,负责维稳惩恶、护境安民,协助张县丞实施条款。如遇浑水摸鱼、趁暗作乱之徒,必要时可便宜行事!但记住,务必慎动武勇!本官只给你二十条性命的担保,若是超了,不但无功,反要问罪!”
“是。”
吩咐下去后,冯延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桌案前,朝着临颍县的衙役差役们拱起双手,弯下腰深深行了一礼——
“临颍县是老夫的治下,可也是诸位同僚的家乡,大家的田亩房舍、家眷妻小、亲朋邻友也都俱在此处。还望诸位不辞辛劳、同心戮力、共保安宁,老夫在此先谢过你们了!”
在场之人见此情形,无不鼻尖发酸、眼眶湿润,纷纷跪倒在了地上。
领导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于公于私都不能再松弛懈怠,豁出去干吧那就!
凌晨提出的解决办法也简单,主要是给难民们找点事情做,不要让他们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感慨世事不公,免得冒出一个点子王,来一句“苍天已死”或者“大楚兴”什么的。
再就是把认识的互相分开,这样就算有一两个闹腾的,也没熟人真心相帮,很难成批量的把人组织起来,自然就成不了什么气候。再按地域划分开,把广陵人和襄阳人丢到一块,言语不通,这个在那嘤嘤哭诉呢,那个还以为他在哼歌。